“倘若他当真?如你们说的那么宽仁,就该放了我这个前朝宗室之妻,还?是说,打算用我来钳制萧舜?我看是做不到。”
她看得分明,哪怕是两军对垒,将她挟制到城墙上,命令萧舜开?成投降,怕是他也不会选择救她。
“走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姜行,他变换了装束,虽依然是一身玄衣,衣料在?阳光上却泛着淡淡的彩光,那是曛色,只有皇家才能用的特别的玄。
衣料上用金线盘绣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及其?威严。
他带着十二旒冕,颗颗玉珠在?太阳下,闪烁着流动的光泽,却也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辛夷等人全都跪下了,垂着头不敢直视天子,周围一片寂静。
温婵还?有些茫然,回不过神?来,姜行换上了天子装束,很神?气,很英俊,气势十足,也忽然变得高高在?上,陌生了起来。
这真?的是那个姜广王吗?西京权贵口中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能止小儿夜啼的夜叉?还?是那个迫不及待强迫她,要吻她的唇的男人?
她分不清。
他身后还?带着帝王亲卫,乌压压的一队侍卫守在?身后,都是身穿玄甲,手中带刀,一片肃杀,至于内侍官,个个都是卑躬屈膝,弯着腰低着头。
“朕已经登基为?帝,如今便是天下共主,大宣主宰。”
大梁还?没彻底亡呢,温婵只敢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她的茫然和难过,已经刻在?了脸上,纵然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一个前朝宗室,总是无措和委屈,心生悲凉的,尤其?是,她是温国公的女儿。
姜行身后的内侍见?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提醒道:“还?不叩拜陛下?”
叩拜陛下?很是荒诞可笑,她可是前朝皇族豫王妃!
她常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的膝盖却跪不下去。
姜行目光幽深,瞥了一眼那内侍,内侍顿时噤若寒蝉,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温婵并没发现,她面色苍白,咬住牙根,然而双腿却似有千斤重,僵硬的无法弯下,她看不清姜行的表情:“你都听见?了……”
她根本?不叫陛下,甚至都不唤尊称,内侍偷偷拿眼瞧了一眼姜行,他在?姜行的身后侧站着,这位十分严肃说一不二的陛下,居然并没有被冒犯的怒意,眼神?轻柔到不可思议,或许连这位陛下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注视着这女子的时候,到底有多?么温和。
陛下初登大宝,正?是立威的时候,这女子如此?无理,陛下居然都不计较,更没有治罪。
温婵心中乱糟糟的,不自觉抓住自己?的衣裳下摆,把?衣裙都抓皱了。
“你既然已经听见?,为?何不愿意放我走?”
她仰起头,神?色带着祈求,眸中含泪,实在?楚楚可怜,她这幅样子简直能让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疯狂。
姜行的眸色,暗了下来。
“我爹爹哥哥确曾与你作对,可现在?大梁大势已去,你已占尽风头,何苦为?难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早些年,我就听说过,你善待忠臣家眷,哪怕是敌国臣子的家眷,你也不会为?难。”
她凄楚一笑:“现在?囚着我,还?有什么用呢,便是杀了我,我也姓温,家族在?西京就算落败也有些姻亲,别的世家知?道了表面不会有任何表示,难道背地里也不会有想法吗?”
姜行皱眉:“谁说我要杀你?”
温婵眼睛都亮了,目露期待:“那你就发发善心,放了我……行吗?你是皇帝,既要统御四?海,便得宽仁待下,所谓爱民如子不外?如是,我现在?也是大宣臣民,我无反心,只想过平淡的日子,倘若……倘若能放了我,我愿隐姓埋名,此?生不踏足西京。”
姜行旒冕后的面色,却越来越黑。
他瞥了一眼内侍官,这低眉顺眼不敢抢话的人,此?刻却忽然领会了姜行的意思。
“温夫……姑娘,您自然不能走,您的好运可是来了。”
“我的好运?”
温婵更加迷茫,心中一紧,抓住胸口的衣服:“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