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烂熟于心,您不也记了七七八八,尤其是日常衣食紧要的那些,都熟悉的呀。”
“熟悉了就不能忘记吗”
琳琅气呼呼走上来,给自家姑娘搭了条披帛,“姑娘是个人,又不是泥偶,捏成什么样便成什么样,纵是成了、像了,那性子癖好一下能全改了”
小丫头狠瞪一眼人影离去的方向,压声切齿道,“简直是个疯子,当年自个射杀公主,如今又来做给谁看”
“你也是个祖宗”
常姑姑一把捂住她的嘴,“成日浑说什么。”
萧无忧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今个她实在疲累想睡,不想应付他,方这般打了。只是眼下这样一闹,竟把睡意也退去两分。
“传膳吧,我先用膳。”
未几,一桌膳点便摆了上来,萧无忧看着中间的光明虾炙和金银夹花平截,都是海鲜物,她嫌腥气一贯是不吃的。
方才顺从要吃,自然惹他不快。
膳毕,她伏案整理这段时日的事宜,总觉好多地方都前后矛盾。
当日在辅国公府醒来,关于卢七入宫选秀,她的猜测是,温孤仪同卢文松之间的利益交换。而卢文松亦是默认的。
这一个月中,王蕴来看过她两回,话里话外探她口风,问侍寝的如何了
只是按着这个思路顺下去,卢七顶着一张和自己几乎一样的脸,温孤仪该厌恶才对。纵是看着辅国公府的面子,也该当摆设搁置或者随意应付。
如今这般,简直匪夷所思。
若是痛失所爱,疯魔了作此举动聊以慰藉,倒也勉强能理解。
可是永安公主,是他温孤仪所爱吗
那假劣的蚕丝软甲,带毒的箭矢,唯恐不能要她性命。
还有如今被改天换日的江山,无不显示他司马昭之心。
再有便是王蕴关于侍寝的询问让她觉得莫名即便是从利益出,如何这般急促催她,话里话外都十分关心,唯恐她不能侍寝。
只是还未在思索更多,她便又懒懒起了睡意。
幸得宋嬷嬷进来道是汤浴已经备好,问是否现下便去泡养。
闻可以沐浴,萧无忧原本已经虚阖的双眼陡然撑开,只起身道,“现下就去,不然我又要睡了。”
“可是暮春时节,人愈懒了。”
她趴在热气氤氲的木桶沿上嘀咕。
常姑姑闻这话,不由看了眼宋嬷嬷,低声道,“姑娘,您这个月月信可至了”
萧无忧愣了愣,反应过来,“姑姑多虑了,上月才过去十余日。”
再者,温孤仪不曾碰她,她尚且完璧之身。
纵是真有那一日
萧无忧浸在汤中的手摸上小腹,她也绝不会生下萧氏与温孤两姓交融的血脉。恰如卢文松谋划的,王蕴所说的。
她的孩子,纵然冠了温孤姓,亦是萧家后裔。
但萧无忧想,这是不对的,萧家子嗣自可以和任何姓氏交融,但是如何能混入仇人的血
净室水雾绕烛影,泡在汤中人睡眼迷蒙,渐渐合眼。
灯光暗下又点起,现出另一个人的轮廓。
皇宫含象殿内,只帝王案前一盏琉璃灯出微弱光芒,将温孤仪的面容衬的忽明忽暗。
他自回宫便撤了宫人,一直沉默坐到此时。
烛蜡滴落,他终于开口,让人从后宫传来一个女子。
来人是贞德元年入的后宫,无品无阶无封号,却住在皇后的甘露殿,满宫妃嫔连着郑娴妃亦不敢招惹。
甚至,她们都不知这人是何方人士,容貌几何。
三年来,她从未踏出过中宫殿,只在里头专心照养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