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言问。
女子摘下墨镜。盈盈的笑首先摇曳出来。但是笑到一半忽然停顿,仿佛被人生生截掉。她局促起来。慌张地俯下身,对邦邦殷切说:你是邦邦么?
眼眸里慢慢渗出湿意。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邦邦靠近默言。
我。女子哑然笑了下。而后站起,背过身,似乎努力控制了下情绪,然后才转向默言,细细地看着,说:你是陆非凡的女朋友么?或者,他的太太?
默言没有回答。她已经猜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倪灿,邦邦的母亲,陆非凡心中的爱与痛。
楼道里的窗子劈啪作响,风声听起来惊心动魄。
“进来吧。”
默言开锁。开的时候,想起早上的彩虹,瞬间就消失了。
“哥——陆非凡不在吗?”
女子不安地说。
“你等一下。”
默言想拨陆非凡手机。几个数字后还是停住了。
“你,去找他好吗?他在公司。”
“好。”
女子看向邦邦。邦邦根本不搭理她。自顾去冰箱拿酸奶吃。
“你知道在哪?”
“知道。”
女子答着,目光始终在搜索邦邦,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邦邦很好。”
默言也看着邦邦。
“你知道我?”
女子撇过头。
“知道。”
女子静静看默言,点点头,说:我想过的,哥哥会重新开始。
“别误会。”
默言打断她。
“我也想过,什么样的人适合他。”
她继续说。
“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知道吗?”
默言哂笑,“去吧。他很想你。”
女子有些错愕。目光掠过邦邦。转身走了。
默言觉得身体一下虚浮起来。靠着门,长久未动。这就是等待吗?迟疑地等,是料到有这一天吗?她真的一点本事也没有。阻挡不了自己的感情,也无法阻挡别人的感情。交织而不重叠,只是擦肩。
“默言你怎么了?”
邦邦拉她衣角。“刚才的人……”
他眼里有一丝丝惶惑。血缘的缠绕,还是渗入心里的。
默言深深吸了口气,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这个已经逐渐生动起来的家,忽然令她有一种难堪。
那个晚上,寒风怒号。她打开窗,杂叶碎屑一股脑往房间里钻,就像急于寻找庇护的场所。默言屋里的一点温暖和亮光就成为他们争先恐后要到达的地方。
默言索性开了窗。
在收容的同时让风把自己吹歪。
那一晚,陆非凡没有回。
早上,风止歇了。阳光依然金灿灿地流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默言将屋子打扫了下。然后去楼上看邦邦。
邦邦还在睡。小脸上有甜甜的笑。
她帮他把蹬开的被子掖好,坐床边长久地贪婪地看着。仿佛不是看他,而是看一段日子,一个美梦。曲终人散,她舔着虚幻的滋味,做那个离开的人。
眼睛毫无防备的潮湿。便仓促起身,下楼,去厨房炸了邦邦最爱吃的虾球,同时做了他爱吃的炒面。胡椒、醋。他希望味道也有丰富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