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真把他惹生气了——瞿怀肃眨了眨眼,一声不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阮旸了好大的火。
瞿怀肃探着头往屋子里看,看阮旸不带脏字的把打烂了三条街的柏水清和逄宪往地缝里骂——看得出来他平常就只怼自己那么两句,真的很有礼貌了。
柏水清和逄宪脸上赤橙黄绿的,给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瞿怀肃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用惊鸿诀溜了进去。
他蹲在坐在桌子上的薛麟旁边,晃了晃他的膝盖。
薛麟好像刚哭过,眼眶还有点红,抬起脸来看着他的时候皱着眉,样子带一点疑惑。
瞿怀肃问他,“你吃不吃糖?”
他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琥珀色的饴糖块堆在上面,在阳光里泛着柔润的光。
薛麟看着他的笑脸半晌,伸手捏了一块,又看着糖块在指尖上慢慢化开一点,散出一点甜乎乎黏腻腻的味道。
薛麟看了看隔了几步外的阮旸,又看了看手里的糖,忽然提高了声音说,“我饿了”
。
阮旸那里的骂人声戛然而止,很是不可思议地停顿了一下,“……你刚才差一点没命了,现在还有心思饿?!”
薛麟飞快地抽了下鼻子,样子倔强又委屈,“可我真的饿了嘛!”
不管他在想什么,总归还有心思能吃下东西,就还不算太糟。
逄宪和柏水清的处分过后再说,瞿怀肃拉了拉阮旸的袖子悄声问,“你今天的长寿面呢?”
阮旸:……
他问忍冬,“我们有长寿面吗?”
忍冬飞快地点了头,很快地端了几个大碗过来,屋子里一人分了一个——肉片、木耳、鸡蛋、黄花菜,金金灿灿的卤子铺在面上,看上去又鲜亮又香。
阮旸在忍冬亮晶晶眼睛注视下接过碗,心里莫名生出些差点辜负了别人心意的羞愧。
柏水清和逄宪刚受了骂,薛麟本身心情不佳,整个屋子里现在竟然就瞿怀肃一个人开心。
他的吃相某种程度上很好,吃饭的样子特别认真专注,看着吃的特别香——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投胎,大概啃树皮都能啃出韵律来。
阮旸不作声,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出来扔到他碗里。
瞿怀肃抬起头来。
阮旸言简意赅说,“腥”
。
瞿怀肃咬着面条傻乐,“那你先吃啊,剩下的给我”
。
薛麟的眼睛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打量了一圈,也挑了自己碗里的黄花菜给阮旸。
阮旸不领他的情,没好气地眉一挑,“你不是饿了吗?吃你自己的。”
瞬间薛麟的红眼眶就真的带上了泪,大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砸在手里的筷子上。
瞿怀肃愣愣地咽下了嘴里的那一口面,看阮旸手忙脚乱地哄人,看薛麟哭得稀里哗啦。
薛麟一边哭一边咳嗽,鼻尖眼睛都红,看上去委屈极了。
“怎么连你也凶我!”
柏水清端了碗,拍了拍逄宪的胳膊,“咱们先走吧”
。
眼见逄宪不动,他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你还真打算加入这场家族聚会吗?”
逄宪没理他的揶揄,他只是看着薛麟,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