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塊,」阮氏竹張了張嘴,嘴唇和舌尖幾乎是同一個顏色,欲蓋彌彰地解釋,「太熱了,我沒找到飲用水。」
羅邱淇看著阮氏竹的嘴唇不說話,阮氏竹閉上眼,再睜開,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改不掉,」他說,「你後來去越南找我了是嗎?」
「福利院肯定去過了,畢竟我在裡面生活了七八年,」他自問自答,「我在警局的檔案也看過了吧。那邊管理松,你要是想看,肯定會有人拿給你看。」
「我也看過,但我只看過廢稿,也就是第一版和第二版。第一版的案卷對我的描述只有一句話,沒有提到我的名字。第二版提到了,把我單獨列了出來。後面第幾版成為正式檔案被裝袋了,我不知道。」
「活著的證人就我一個,那個時候年紀又小,才八歲多,說什麼都有人信,所以來來回回推翻了很多版。」
「他們寧可相信我是受到了威脅和驚嚇,才會語無倫次,邏輯不通。但其實不是,是我生下來就這樣。我偷了儲蓄罐里的錢,想去買一塊錢一捧的那種糖果,導致我媽媽拿不出足夠的錢給我爸爸還債,所以她就被賣了。然後我又去偷黎警官的錢包,離家出走去找我媽媽,黎警官一家就被殺了。」
「我能理解每個人都想躲我,你不用另外給我找理由,想趕我走的話可以直接說。」
「或者說你想起訴我偷竊……數量夠多了,現在應該還來得及,就是會比較麻煩,畢竟是跨國……」
阮氏竹絞盡腦汁說出來的話被羅邱淇的一個舉動輕易地抹去了痕跡。
屋子裡很安靜。阮氏竹聽見許多存在卻不夠合理的雜音。
水龍頭的水滴砸入水池中。冰盒裡的冰塊在融化,緊密地結構鬆散裂開。電器嗡嗡地運行。屋外正在下雨。部分員工終於散場。電梯上、下。
羅邱淇按著他的脊背,布料和布料輕微地摩擦著,消失後立刻被柔軟潮濕的唇瓣互相碾壓吮吸的聲響取代了。
阮氏竹抓緊羅邱淇的袖口,腰抵著大理石桌台很痛,嘴唇也被羅邱淇咬得很痛,不過沒有先前那麼冰了。
「太晚了。」
羅邱淇放開阮氏竹的腰,大拇指按了按阮氏竹的下唇,而後輕輕地剮蹭他的眼下,在心裡第無數次確信阮氏竹不擅長察言觀色,心理素質遠不如他自以為的那樣高。
「我不想回家了。你房間借我睡一晚。」他說。
五年過去,羅邱淇早已記不清什麼檔案、什麼卷宗。
倒是清晰地記得,1995年七月,阮氏竹從小長大的邊境小城有兩名面貌清白的居民被評選為了優秀居民代表。
其中一名年輕女性叫做阮姮,另一位名叫羅邱淇,是個持有暫時居住證的外地來的遊客。
兩人紅底的大幅證件照張貼了足有一個月的時間,最先被取下來的,是阮姮的。後來過了幾天,羅邱淇的那幅不翼而飛,疑似遭遇偷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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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寫得亂亂的,不過這兩個人確實亂亂的,像小孩子一樣彆扭
第3o章優秀居民
獲此殊榮的起因依舊與流竄至當地的逃犯有關。
而阮氏竹懶得回憶過程與後果,唯一記得,那天早上發生的一件令他丟盡臉面的事情。
在情人旅館的雙人床上醒來時,天色剛蒙蒙亮,阮氏竹睜開一點眼睛,有些畏光,下意識地就往身邊人的懷裡縮。
但是維持一個姿勢太久,很快他的脖頸和後腦勺相繼生出一種類似於神經打結的鈍痛,眼睛也很腫,努力睜開後單眼皮都折成了雙的,需要連續眨眼才能緩解乾澀的疼痛。
羅邱淇的側臉在他的眨眼間變得完整。
一般情況下,羅邱淇很少會比他晚醒,基本上阮氏竹一睜眼,他不是在床邊穿衣服,就是已經去做早飯了,作息十分健康。
像現在這樣阮氏竹可以肆無忌憚、無所顧慮地觀察他的次數並不多。
也許是因為沒有旁人可供參照,羅邱淇的眼睛、羅邱淇的鼻樑、羅邱淇的嘴唇,以及被體溫烘得綿長得皂液香氣,在阮氏竹這裡都是獨特的。他抱著自己入睡、醒來,經年久伴阮氏竹的自我唾棄感也被同化成了滿足感。
阮氏竹閉上眼,仰頭親了一下羅邱淇的下唇,然後調整好姿勢,打算嗅著好聞的香氣再睡一覺,搭在他腰上的羅邱淇的手臂忽然動了動,隔著浴巾按住阮氏竹的後腰,把他按過去,直至兩個人的小腹緊貼著。
昨晚阮氏竹磨磨蹭蹭不肯躺下睡覺,實在沒有換洗的衣服,羅邱淇替他把浴巾整理好,系在腰上,這樣阮氏竹感到冷,自然而然就會往被窩裡鑽。
現在被子確實正好好地蓋在身上,浴巾要不是羅邱淇的手臂橫著,早該鬆開了。
一想起昨晚,頭痛便愈演愈烈,酒精像是阮氏竹的開關,或者是潘多拉魔盒的鑰匙,總之阮氏竹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必須要遠離。
「你別壓著我。」
阮氏竹推了兩下羅邱淇推不動,呼吸急促了起來,手臂交疊在胸前,說是自衛,其實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在酒醒後直面羅邱淇。
「我不壓著你。」羅邱淇睜開眼,低低的笑聲震進阮氏竹的身體裡。
他換了個方式抱住阮氏竹,雙手托起阮氏竹的胯骨,平躺好把他放到自己的身上,最後沿著凹陷下去的脊柱來回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