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一意孤行,你也不要出面得罪他,叫人和我说,我来解决。”
梁佩秋微微诧异。
庭院深深,万籁俱寂。有狐狸大王在的地方,向来猫叫都没有,梁佩秋以为自己听错了。安十九借着烛火端详她秀气的眉眼,继而偏过头去,执起腰间佩玉把玩。
“怎么?怕你夹在中间为难,大善心给你分忧,你还不乐意?”
“岂敢。”
梁佩秋瓮声道,“只是,只是……”
“只是没想到我这杀人如麻的狗太监,也会有大善心的时候,是吗?”
梁佩秋心头一紧,赶忙躬身说不敢。
她能感觉到这次京城之行,安十九对她的态度有了些微变化,但她不敢多想。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难得大善心吧?
其实安十九也不懂“多此一举”
背后的成因,想当然地认为梁佩秋如今是他的人,护着自己人本就应当。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恭维,不甚在意地扶她一把:“以后见我不必如此拘谨,我这人赏罚分明,你事儿办得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两人又说了会话,梁佩秋送他离开。临到车驾前,安十九有意无意扫过她的腿,问一句:“近来旧疾如何?”
梁佩秋垂道:“好多了,多亏您送的药。”
安十九踟蹰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微一颔,叮嘱她不要贪凉,夏天也需注意保暖,随后离去。
梁佩秋怔愣在原地,回想他临去前眉眼间一闪而过的不忍,既觉讽刺又觉可悲。
给她用毒的人是他。
让她保重的人也是他。
疑心到这一步,又何必再对任何人心存恻隐?
事后她将此事说给王云仙听,不出意外地收到王云仙翻到天灵盖的白眼。他比她骂得直接多了,连说太监无耻虚伪,花活玩得比谁都溜。
皇城里出来的人,能没有点笼络人心的手腕吗?他认定安十九的冷与热皆是拿捏人心的策略,为的就是让梁佩秋这种好糊弄的傻子为其拼命,让她千万不要上当。
她应了,他还不放心,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说:“千万、千万不要对太监心软,否则你会受伤的,知道吗?”
“好。”
“那个新来的官老爷也是。”
王云仙补充道,“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善,不是什么好人,你也要提防着他。”
梁佩秋无有不应。
不过这事儿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决定的,官老爷一句传召,纵然再不情愿,她也得屁颠屁颠上门挨训。
梁佩秋去的路上就猜到周齐光要问什么,果不其然是为陶业监察会的事儿。周齐光酸讽他们一个个官威比他大,三催四请的迟迟拟定不了一个章程,问她是不是要他亲自去办。
她哪里敢呀,缩着脖子支吾:“是、是安大人那边……”
周齐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问的是你,你提安大人作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
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梁佩秋傻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