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的大们联手,手段自然高明。没过多久,李孜省便因为继晓受宠信而生出了危机感,越看继晓越是不顺眼。诸如他进献了丹药,继晓便上赶着要进献檀香的事屡屡发生,他若是看不出这个和尚的野心那才是怪了!!
此外,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也不敢无视怀恩的恐吓——谁敢冒着得罪怀恩的危险,冒着让满朝言官戳脊梁骨的危险,就为了去讨好梁芳和万氏兄弟?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怀恩伸伸手就捏死了,哪敢得罪这位权宦?更何况,谁不知道东厂的新督主陈准与怀恩交好?锦衣卫便是再风光,也不敢和东厂过不去啊。
就这样,林俊和张黻在诏狱里侥幸保住了性命,终于撑到了朱见深心情渐好的时候。成化皇帝陛下听了怀恩的劝,趁着大永昌寺的佛像正在塑金身,大发慈悲把这两位官员从诏狱里放了出来。
不过,皇帝陛下当然不会就这么释放林张二人,而是借口说他们不安于本职,管得太多了,直接把他们放逐到了云南。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林俊去了姚州当从七品的判官;同样是从五品的后军都督府经历张黻则去了和县没什么两样的属州师宗当了从五品的知州。
至此,林俊一案暂告一段落,而李孜省与继晓的矛盾依然在酝酿当中。朝廷终是再一次安稳下来,太子朱v樘又默默地在心底填上了林张二人以及数位替他们辩护的忠臣的名字。
作为“普通平民少女”
,张清皎对最近这场京城大案只是略有所闻罢了。
听说在群臣与大太监怀恩的努力下,两位忠臣最终保住了性命,只是被贬去了云南。不少民众都松了口气,觉得皇帝陛下到底仁善。唯有张家姑娘在脑海里勾勒着神州华夏的地图,暗暗叹了口气:都已经流放两千里,发配到西南边陲去了,这还算“仁善”
么?
不过,官场沉浮与张家的种田生活离得太远,张清皎也不过是在心底给昏君添了一笔,便不再多想了。最近她满心都是金氏即将生产的事,已经顾不上外头的风风雨雨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自己已经派人叫了两位老稳婆,又与那位老大夫说好了到时候也过来,一切应该很妥当了。但后来不知怎地,她又忽然想起了许多此世以及后世产妇生产不易的事,心里禁不住暗暗紧张起来。
张氏过来探望的时候,觉得侄女有些失了平常心,又是怜惜又是心疼,便给她出主意,让她去崇福寺礼佛,求观音菩萨保佑金氏生产顺利。张清皎听了她的话,便邀了新婚半年有余的二表姐沈洛一同去。
原本张清皎打算将这次进香当成表姊妹的闺中活动,却不料张鹤龄听说后,坚决要跟着一起去:“上次姐姐去进香就没有带着我!这回还想丢下我?”
他已经向沈暗中打听了所谓京中时兴的“相看”
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于“进香”
这件事格外警惕。上次冒出一个周秀才,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冒出一个吴秀才、郑秀才或者王秀才什么的?
张清皎仔细想想,小家伙确实也有半年多不曾出门逛逛了,便答应带着他同去:“这回可是为了娘去祈福的,你若想同去,也得与我一起好好拜一拜佛菩萨。”
“好!我也拜一拜!!”
张鹤龄满口答应,略有些别扭地远远看了金氏一眼,“如果姐姐和娘都那么想要弟弟,那我也给佛菩萨说,保佑娘平安生下弟弟!!”
“真乖。”
张清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弟弟与妹妹都无妨,我们都喜欢。”
金氏给孩子灌输的重男轻女的念头,必须从小就掰正了。
“……那还是让娘生妹妹吧。”
张鹤龄想了想,马上就改了主意,“妹妹更乖巧可爱。”
张清皎笑了,心里道:这话可不能让金氏听见,否则一定与她们姐弟俩着急。她满心就盼着,自己腹中的一定是个男胎呢。
纠缠不休
再一次来到崇福寺,张清皎已然不似从前那般悠闲了。倒是久不曾出门的沈洛与张鹤龄觉得格外新鲜,一个满怀感慨地回顾一年前来这里进香的所见所闻,另一个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分心指了指自己的新发现,颇为和乐融融。
将要进佛殿时,张清皎轻轻一咳以示提醒,两人立即噤声不语。张鹤龄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对于听姐姐的话丝毫不觉得奇怪。倒是沈洛因为自己的反应愣了愣——为何她明明是已经成婚的表姊,此时却仿佛像是小表妹一般“顺从听话”
?
佛殿中的香火一如既往地鼎盛,人流如织,很是热闹拥挤。表姊弟三人并没有抽签的意思,只在不同的殿堂中投了些香油钱,虔诚地拜了拜便罢了。直至来到悯忠殿的观音坐像前,她们逗留的时间才略微长了些。毕竟,民间通常认为,这位菩萨有一别号“送子观音”
,此时拜它最为合适。
莲花台上,观音菩萨垂眸低看,手结法印,周身仿佛隐约有梵音轻唱。
张清皎在心中默念着送给金氏的祝愿,恭恭敬敬地叩首。她身边的张鹤龄也照猫画虎,脑袋磕在地上,看起来极为虔诚。沈洛侧首瞥见姐弟俩满脸郑重的模样,不由得抿唇一笑,自己也深深地拜了下去。
待到神佛菩萨都拜过一遍后,沈洛便道:“许久不曾尝尝崇福寺的素斋了,咱们用过午饭再走罢。”
说罢,她亲热地把着张清皎的手臂,轻声与她说笑起来:“好妹妹,咱们俩一同出来进香可是头一回呢。往后若得空,你可得经常派人来邀我才好。不拘做甚么,咱们姊妹也有个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