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棋越听越奇怪,皱了眉头问:“你是谁?”
书生费了好大力气,一边弯腰挖鸡,一边顶着这把八斤重的长刀,终于把沙土下的叫花鸡给刨了出来。
他扒开干土,再扒开叶子,洞内登时香味扑鼻。
书生扯下鸡脑袋丢到药篓子旁边,黑暗处不知伸出个什么玩意儿,一眨眼便把那鸡头卷走了。
他又扯下一个鸡腿,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同时咬下一大口鸡肉,仰起脖子出一声喟叹后,书生回头对贺兰明棋笑道:“鄙姓柳,无字,名藏春€€€€柳藏春。”
“白杖医圣的小师弟,柳藏春?”
柳藏春笑颜不改:“正是。”
贺兰明棋果断收刀,这回是信了对方兴许只是单纯地顺手救她。她一屁股在柳藏春身边坐下,毫不客气地扯了叫花鸡另一条腿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敷衍道:“久仰柳先生大名,刚才多有冒犯,请勿怪罪。”
柳藏春打在海边见到贺兰明棋第一眼起就觉得她非常的面熟,因此对贺兰明棋是存了十分友善的心思,被冒犯了也没有计较的想法,只摆摆手道:“哪里哪里。”
他张了张嘴,还想跟贺兰明棋接着聊下去,结果对方埋头只是吃鸡,看起来并无要搭理他的意思,又讪讪闭嘴了。
贺兰明棋在柳藏春的照顾下,浑身伤口快愈合着。
五日后,贺兰府的人马成功找到他们下榻的客栈,与贺兰明棋接头。
伤筋动骨一百天,贺兰明棋好歹断过腿,尚未康复,不方便骑马,便改为坐马车回府。
柳藏春背着那个黑不溜秋的药篓子,在客栈门口送她上了马车。
贺兰明棋钻进车厢放了刀,在队伍出前闷声坐了会儿,思索着面对柳藏春这等身份的人,该客套还是要客套一下。于是她又掀起帘子探身道:“此次多谢柳先生搭救,事出紧急,当下无以为报,只能日后再登门拜访。眼下既然柳先生要去十六声河,那咱们暂且……”
“分道扬镳”
四个字还没出口,柳藏春一个弯腰,游鱼一般顺着车帘钻到了她的身边,挨着她坐下,笑吟吟道:“我就知道贺兰姑娘不忍心把我丢下。”
“……”
贺兰明棋若有所思看了他半晌,此刻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冷下脸一放帘子,转头对外吩咐道:“上路!”
一行人车如流水马如龙地上路了。
因知道贺兰明棋回来,府里必定是好大的排场,上上下下提前两天就开始忙得脚不沾地,祝神怕闹,赶在她到家前夕离开了。
飞绝城半个月来都是晴天,眼瞧着这日也是万里无云,哪晓得行到半路,祝神的马车到一片山林时,林子中无端飘起雪来。
这雪下得十分怪异,不但是突然来了,还来得无比的大,犹如下雨一般,顷刻间路上和树梢枝头就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容晖冷得牙齿打架:“好端端的,一下子又闹雪灾!”
他侧头对马车内喊道:“二爷啊,下雪啦!您手炉里的碳还够不够啊?要不要再加床毯子?”
祝神正坐躺在马车里打瞌睡,此时摇摇晃晃地醒了€€€€一半是容晖吵的,一半是冻的。
“下雪了?”
他自打醒来后便整夜整夜地失眠,即便在贺兰破身边也只是个闭眼不睡的状态,只能靠白天的时候补觉,这会儿惊醒,人还混混沌沌的,只挑起了车窗往外看,“这雪下了多久?”
“才下,不到一刻钟吧。”
容晖道,“呵!一眨眼一个样!咱们再不赶快走,怕是要埋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