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看在眼里,索性挑破问:“他虽然败于父帅之手,但是父帅对他甚为优待,他又为什么会重金悬赏寻我?忠伯可知,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朝廷的意思?”
“据说是朝廷。”
忠伯犹豫了一下,然后坦然道:“当年北滨亡国,整个宫廷被北滨王一把火烧尽,传说北滨皇宫乃黄金筑屋,白玉铺地,明珠镶梁,可是大帅上报的战利品里,对宫里的藏物闭口不提,只说已经燃成了一堆灰烬。时隔一年后,有小人对皇帝谗言,说这些宝物都是大帅自个儿埋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而……”
“而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唯我而已。”
伊人淡淡地接过话去。
忠伯点头。
“可惜我也不知道。”
伊人惋惜地叹道:“若是有这一笔财富,父帅又焉肯甘心伏罪?这等无稽之谈,皇帝也信?也许只是想对伊家赶尽杀绝,所以故意编出来的由头吧。”
忠伯认同地应了声,然后顺手整了整床铺道:“大小姐旅途劳顿,先休息吧。”
伊人柔顺地走到床前,好像真的很疲倦的样子,摸了摸床褥,笑着道谢:“谢谢忠伯了。很舒适,我确实有好几天没好好睡了。”
“大小姐受苦了,是老奴的疏忽啊。”
忠伯又生出一堆感叹来,说着说着,几乎老泪纵横了。
伊人只是清清浅浅地望着他,等他终于要出门的时候,她冷不丁地问道:“忠伯,你知道贺兰雪为什么会在朔阳吗?”
“谁是贺兰雪?”
忠伯愕然回头,不解地反问。
伊人细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展颜,淡淡一笑,“没事,忠伯,我先睡了。”
说完,她真的褪了鞋袜,往床上缩去。
忠伯轻轻地合上门,又很细心地赶走了在厢房前嬉闹的老猫,经过窗户时,还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看:伊人背对着门,一动不动,显然已经睡熟。
忠伯这才松了口气,前去操持酒楼的事务了。
伊人确实睡熟了,很奇怪,她睡得很安心。
她知道自己不会被出卖,并不是对忠伯的信任,而是――
她还有更大的价值,比千两黄金更值钱的价值。
一觉无梦,没有不安,没有厌烦,只有一股深深的疲倦,从心底渗出,散于四肢,让她恨不得沉于梦里,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可是她还是醒了,被窗外的一阵抓挠声吵醒的。
最开始以为是猫,细听又不是猫,伊人正狐疑呢,一个健壮的人影已经混着夜色走进门来。
伊人忽地坐起,正待叫人,那人连忙打开火折,连声道:“伊小姐,我不是坏人,别叫别叫。”
伊人定睛一看,来人虽不认识,但是那依稀的眉眼,还是让伊人认出了:他应该是忠伯的儿子,只是长得这般人高马大,与忠伯的干瘦相较,更给人压迫感。
“嘘……”
走到床前,那人高深莫测地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道:“伊小姐,我是来救你的,你快点起来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