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离开前意味深长道:“说来也是奇怪,勋贵们的二代里最有出息的反而是庶子和次子。”
这就是嫡长子继承制的矛盾性与缺陷。
立贤容易引起党政,立嫡容易培养遗憾。
万一新皇脑子不够的有个像二凤的弟弟或是Judy的四叔,那可就太好玩了。
墨家巨子听了刘瑞的话还以为是让墨家不要专注于中下层,而是得在中高层里培养墨家的喉舌。
只是……
“骡马贵族好歹是贵族,要是真跟墨家混到底了,那可就只剩骡马了。”
想想墨家在思贤苑的作风和在关中一一建起的墨社,刘瑞的脑子便嗡嗡的叫。
没办法,这群人加上一个农家跟主流学派完全尿不到一个壶里。
这倒不是因为墨农两家是几千年后的那个游荡在欧美头上的幽灵,而是因为他们的明鬼、兼爱、尚贤、非命都无一例外地戳中了封建王朝的肺管子,让上层权力结构很不喜欢。
虽然墨家的出点是让人们在无形的鬼神监督下控制自己的为恶之心,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但是在封建统治者眼里,这就是在君权上搞了个更高的神权。
顺带一提,上一个搞君权神授并和神权打来打去的朝代叫殷商,结果被西周捡了便宜。
至于兼爱非命以及尚贤,则是打破了生来就有三六九等的天命体系。并且觉得君王和臣子都只是国家的临时管理者而非拥有者,所以应像尧舜禹那样实施禅让,择其能者而任之。
说实话,刘瑞在粗浅了解过墨家思想后,觉得他们能和千里之外的罗马人产生共鸣。只是罗马人的公平仅限于罗马人,这种双标在任何地方都是成立的。
讽刺的是,共和国制的罗马在辉煌后和禅让制一样迎来了帝制,并且都用神权来维护君权的合法性,以及他们从人民手里夺去平等的正当理由。
“墨家还是要敲打一下。”
刘瑞在回去的车程上如此想到。
不然他们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
……
琼林宴的推迟与科举的诸多争议让上榜的学子们熬过了生命里最难的几天。
期间有等不及的子钱商人们想上门讨债,但是因为学生都在阳陵的驿站里,周围也是修建皇陵的劳役禁军。子钱商人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阳陵里造次,生怕被禁军直接砌进墓里。
至于有脑子灵活的去找随考的家属要债,试图挽回自己的损失。可是想到皇帝并未否定榜单,更是没有取消既定的琼林宴,所以他们哪敢对上榜学生的家属们非打即骂,用上那些狠辣手段。
要知道这些学子日后不是效忠于太子,就是去基层担任管理岗位。
子钱商人们虽有彻侯做靠山,但也需要底层官员一一配合,才能在这行干得红红火火。
最重要的是天子脚下,要是把人逼急了对方真会去上林苑或是丞相府外拦路告状。
关中以外的地区里要是有人说“小心我到皇帝那儿告你的状”
只会彰显他的无助,但是在关中一带说出这话的人是正儿八经的威胁,并且还真的有人成功过。
“阿父,您都好几天没休息过,不如今日请假避避风头?”
申屠嘉的次子瞧着阿父苍老颓废的面容,担忧道:“您也到了享福的年纪,就把这些令人头疼的事留给旁人吧?”
“为人臣者怎可推卸责任。”
申屠嘉摇了摇头,苦笑道:“先帝既令不才的我为大汉丞相,那我就得尽职尽责到卸任的那天,才不会令老一辈的功臣因我蒙羞。”
说罢,申屠嘉的笑容愈苦涩,直接戳破了儿子的幻想:“况且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以为我挑梁子不干了,皇帝和勋贵们就会善罢甘休吗?”
申屠嘉的次子申屠节沉默了会儿,不死心道:“陛下真要闹到这一步吗?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