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此时谈话到了瓶颈,气氛低压,卿如是仍然觉得,他这声“小祖宗”
喊得人浑身舒爽,她情不自禁地抿唇笑,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月陇西瞧着她,墨色的眸子倒映着桌上灯火,霎时有光芒流转。忽地,也莞尔一笑,“看来,小祖宗比卿卿好听?”
卿如是收敛了神色,忙道,“可不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占世子便宜。”
她郑重其事望着他,分明眼角还有压都压不住的笑。
月陇西挑眉,看破她微弯的眼角,他抬眸往天花板看了看,轻笑出声来,随即又低头凑近她,“光明正大的不敢,那便私下占占。这便宜,我让你占个够。小祖宗,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他竟也不生气,卿如是有点茫然,低头拿食指抠了抠眉角掩饰,煞有介事地道,“反正,你以后别对我太好,我也尽量不和你说话,就划清点界限,别让我娘再跟我讲那些别扭的事情了。”
月陇西垂眸把玩衣袖上的流苏,没吭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卿如是等了一会,便当他默认了,兀自转过身想要回房,手腕却又被拉住。
许是刚从外边回来的缘故,他的指尖微凉,卿如是回头递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就是想问问,划清界限之后,小祖宗晚上还管我噩梦不噩梦这事吗?”
月陇西含笑凝视她,分明是没把“划清界限”
四个字放在心上,只不过陪她玩罢了。
卿如是却认真思考了一瞬,笃定道,“管的。”
“哦?”
他故作讶然,仿佛得了个惊喜般,笑了笑,拱手施礼道,“那多谢小祖宗了。”
语毕,他走到床畔,从枕下拿出红绳,牵过一头给她。卿如是接过,这才回了房间。
月陇西慢悠悠坐到茶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唉声叹气地撑着下颚,凝望门上的影子,嘴角却未曾落下来。喝了口茶,只觉唇齿留香。
她在房间里看书。他便也起身去书架上找了本书,坐回来慢慢翻着。
过一会,她起身走到茶桌边倒茶喝水。他余光感觉到人影晃动,抬眸看了眼,也执起杯浅抿了口。
待她坐回去,左手托颚,右手提笔写字。他也拿了杆笔过来,左手执笔,在珍贵的书本上随意圈点旁批,用的是她的簪花小楷。
岁月悠悠,能一直瞧着自己心底中意的人,并和她做同一件事,好像一切就都不是太坏。
一。夜清风,锦被帛衣,悠悠浅浅的一眠。
卿如是惦记着今晨要二选,二选前还要花时间公布留下的参选者,起得很早。
推开门,见月陇西就坐在院子里,斟隐在一旁用蒲扇扇药。
她想了想,跟他道了声早,然后自顾着去打水梳洗。月陇西没有回应,或者说她就没给他回应的机会,便已经走到井边打水去了。
斟隐皱了皱眉,低声嘀咕,“卿姑娘怎么忽然这样……”
“你懂什么。”
月陇西风轻云淡地执杯抿茶,眼尾还酝着些许笑意,端用教训的口吻吐出四个字,“情趣而已。”
斟隐:“……”
他默默奉上药碗。
这边的卿如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打好水端进屋里,忙活来忙活去,进进出出愣是一句话没和他们说。
月陇西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那一碗药直喝到她梳洗完毕也没喝完。最后喝不下去了,就等着看她梳洗完后想做什么。
斟隐在一旁轻声催促,“世子,这药太凉了的话影响药效……”
“拿走罢。不喝了。”
顿了顿,月陇西又吩咐,“你也跟着药碗一块走。你挡着我了。”
“???”
得嘞。生活不易,斟隐叹气。
院子里有一道水渠,上面引了几根翠色的竹筒,竹筒中也有溪水缓缓流淌下来,清澈的流水,带着竹叶的芬芳。卿如是梳洗后走出屋子,用那水淋湿手,不疾不徐地清理自己有些毛躁的尾。
这几日忙活着审批,没有太多时间打理,方才梳洗才现有点难看。
她将头撩到左肩,用银篦子沾了水一点点润着。
从月陇西的位置看去,她右侧少了头遮挡,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可爱莹润的耳垂,在光的照耀下愈渐剔透,耳垂上挂着水滴状的玉耳环,轻轻晃着。
她在做什么呢这是。月陇西忍不住想去问,去之前不忘她不喜这药的苦味,含了颗果糖,他走过去,一手撑在石台上,一手撩起她一缕,“需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