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是思考一番,告诉他,“我方才回来的路上遇见月世德了。他说了些我不爱听的话,惹着我了,所以没有注意。”
她从来在月陇西面前自称小祖宗,自然不能直说月世德将她认成秦卿的事,以免月陇西也起疑。
月陇西听后微凝神看她,沉吟了下,低声道,“你不必介怀,他很快就惹不着你了。”
卿如是微讶,抬眸问,“他要回族里了?”
月陇西一顿,颔道,“差不多。”
卿如是松了一口气,苍白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
她心底还惦记着万华节要和月陇西出府玩的事,既然月世德就快回族里去了,便也不值得她再上心费神,且此番境地,除了见招拆招,委实什么也做不了。
几日相安无事,七选时月世德也来到七室监考,仿佛前些时候给卿如是下。药欲毁她清白以及拿秦卿旧作逼问卿如是的人不是他一般。
卿如是并不搭理他,如此正好,便当作无事生,等他回扈沽山的路上再寻人收拾他,报那下。药之仇,以免在这城内犯事被追究到头上的话会牵连卿府。
她这般盘算着,月陇西亦盘算着今夜的布局,两人各怀心思,傍晚时分才将俗事抛之脑后,只想好好过个节。
卿如是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临近傍晚时分便特意换了身衣裳,着意梳妆打扮了番。她为自己绾点妆,插上缀着银链流苏与两颗玉珠的团花玉簪,拿近期流行的蜻蜓薄翅沾了胭脂作花钿,选了好一会口脂,最后抹了胭脂红色,低眸又见自己手腕空空,便翻了翻妆奁,一手戴上葡萄藤纹样的银镯,另一手戴了八宝臂钏。
月陇西从不知卿如是出趟门会这般繁琐,他已经坐着等了许久。前世央求她同行,她好容易答应了,却是连口脂都懒得抹一个。
他兀自想了会,颇感欣慰,随即起身敲门询问。
卿如是出来了。
月陇西懵了。
他打量着她的衣裙饰,目露惊艳之色后又狐疑地蹙起眉,不确定地问,“……你今晚有别的约?”
卿如是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装扮,“没有,不过许久不曾过这些女儿节了,便好生打扮了番。”
她穿的是淡青色的衣裙,抬眸现月陇西穿得也正好是青色。
月陇西垂眸低低一笑,掩饰了眸中的欣然与悸动,“那,走罢。”
他们骑马出行。一匹马,月陇西带着她,让她坐在前边,她倒是真冲着走马观花来的,他便坐在后边观她就好了。
万华节是祈福的节日,多为女子为亲戚好友或是如意郎君祈福,每逢万华节,扈沽城无数寺庙便会同时举办庙会,沿街点满华灯,映得整座城如同繁星密布的银汉般,不少外地人会专程来扈沽过节,享受彻夜通明的欢闹。
不乏商人用河灯点满河道,并向来往的客人出租画舫。其实往来租客太多,画舫漂在河面上根本划不起来,且往往最后都是画舫挤着画舫,想上岸的人靠不了岸,多半要漂一晚上。
坐画舫的人都明白这道理,只是想图个渡画舫的乐子,瞧那灯火与月相映水,水与明月共赏灯,风雅罢了。
卿如是已经做好了要在画舫上漂一晚的准备,然则,他们来挑选画舫时却见河面并没有别的画舫漂在上头。
卿如是好奇问道,“我们是第一个来坐画舫的吗?”
月陇西笑,“兴许是罢。那岂不正好?想选哪个就选哪个,选你喜欢的,坐一会就走,还可以去城楼看烟火。”
他们将马交给出租画舫的人看管,卿如是偏选了最花里胡哨的一只画舫,说与月陇西十分相称。
月陇西伸手扶她上船,她第一脚没踩稳,颠了颠,被月陇西抱着腰扶稳了。
这一幕恰被不远处许多与月陇西相看过的闺秀瞧见,三两结伴,指着他们这边低声议论起来。
“瞧得请那是哪家的小姐吗?竟正好撞上万华节与世子相看?真教人艳羡。”
“不像是在相看罢,若是相看,世子怎会这般逾越?这都、都抱上了!”
“看那女子的模样,隐约有些像如是?”
“啊?真的?我瞧瞧我瞧瞧……真有些像,不会罢?如是这是与世子相看成了吗?我听我娘说她不曾去与世子相看过啊。”
“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我、我正好想去坐画舫的,咱们看到世子,岂有不去见礼的道理,你们说呢?”
“好啊好啊……”
在她们后方捧着一盏河灯走神的乔芜回过神来,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即拧着脸委屈哭了,语气酸溜溜地,“都别看了!你们都死了这条心罢!还不明白吗?咱今儿个怎么被船家告知坐不成这画舫,偏生世子就能带着如是坐?人家世子可宝贝着她呢,带出来玩还租走了整条河的画舫,上去自讨什么没趣,有你们什么事儿?!哼。”
经她一点,闺秀们纷纷明白过来,偶遇世子的欣喜荡然无存,登时与乔芜心碎蔫酸的神情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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