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凌怀苏手指不自觉蜷了一下,又听见镜楚说:“别动。”
嗓音和着雨声,熨贴极了,凌怀苏惬意地瞄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任凭他搭脉。
微凉而生着薄茧的指腹紧贴腕心,镜楚专心致志地感受着脉象。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昏暗,镜处长看起来竟难得有些疲惫。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越发难看的脸色。
半晌,镜楚离开他的手腕,一脸山雨欲来地盯着凌怀苏,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元神不全?”
凌怀苏长眉一挑,装傻充愣道:“是么?我说怎么头脑昏沉,弱如扶病……”
哪知镜楚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面色铁青地数落他:“你明知道,还随我们入场,还要强行破阵?你还要不要命了?”
凌怀苏被他三连问问得哑口无言,莫名心虚起来,随即又觉得这心虚得毫无道理——对方一不是他老子二不是他老婆,干吗要怵他?
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避重就轻地说:“美人,这我可就要喊冤了,我被你拴着不放,迫不得已随你入了场,再怪我有些不讲道理了吧?”
这话戳到了点子上,镜楚立竿见影地噤了声,看上去还颇为愧疚。
看着他垂头不语的样子,凌怀苏心头一软,觉得自己话说过了头,刚想往回安慰两句,就听镜楚说:“已经解了。”
凌怀苏一愣,连忙凝神试探,果真发现琴弦的连接已经断了。
结果他得意忘形,动作一时大了点,牵扯到某处内伤,疼得龇牙咧嘴。
镜楚立刻伸手抚上他后背,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他掌心相贴之处流入四肢百骸。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行之有效地舒缓了伤痛,凌怀苏顺势接纳镜楚度来的灵气,引导其在体内周转调息。
天生灵物的灵力最为纯粹,对他这种大魔头也是上好的补药。凌怀苏调息完毕,顿觉伤已经好了一大半,浑身松快无比。
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因祸得福,受了次伤,和美人的关系进展一日千里,刚想跑两句骚话和镜楚套套近乎,嘴巴还没张开,就见镜楚站起身,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好好养伤”
,头也不回地走了,把他一肚子不入耳的话全憋了回去。
望着他的背影,凌怀苏没正没经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是真的很想多在美人温柔乡里流连几日,但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容他放纵了。
凌怀苏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
这里地处一楼,外面是一片清幽的小树林,是个养伤的风水宝地。
可惜他不能久留。
重现人世的业火蚀心花,凶险隐秘的大阵……很难不让他想到一个故人。
再加上百棺村里那枚碎片,如果真是那人回来了,那便有些棘手了,他必须尽快查明对方行踪。
魔气钻入窗锁,三两下撬开锁芯。凌怀苏翻身跃过窗台,脚刚踩上地面,耳边响起一道守株待兔的声音。
“这是去哪啊?”
凌怀苏:“……”
奇了怪了,为什么这人总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凌怀苏讪讪回头,朝靠在墙边的镜楚粲然一笑:“好巧,我来透透气。”
镜楚直起身朝他走来,冷酷无情地押送越狱者回房:“跟我回……”
话音未落,凌怀苏劈开他的手腕,灵巧如鱼般绕了过去:“抱歉美人,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奉陪了。”
他下手收了力道,不会伤到对方,可凌怀苏跑出两步,没听见身后追赶的动静,回头一看,就见镜楚身形一歪,贴着墙根往下溜,像是没了力气。
凌怀苏眼皮一跳,到底没能袖手旁观,折了回去,想一探究竟。
“你……”
下一刻,镜楚猛然抓住他的手,“不禁”
笔直缠上了凌怀苏的腰,剥夺了凌怀苏重获不到一刻钟的自由。
凌怀苏:“…………”
该死的美人计和苦肉计!
“这次不止三丈了。”
镜楚站起身,嘴唇苍白,“十里之内,我都能感受到你。”
凌怀苏磨了磨牙,看起来有心想和这蛇蝎美人同归于尽。
但他很快就顾不上生气了。镜楚偏头咳了两声,通过琴弦微妙的联系,他能感觉到镜楚虚弱无比,不是装出来的。
凌怀苏这才发现,镜楚脸上的疲惫并非错觉,他是真的身体不适。原本还能硬撑,度完灵力以后,憔悴再难掩盖。
“怎么了?”
凌怀苏正色,伸手想反过来把他的脉。
镜楚避开他的手:“没事。”
凌怀苏很快反应过来:“阵里受的伤?”
镜楚没吭声,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