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浔”
。
谢明烛笑道:“‘振翮凌霜吹,正月伫天浔’。意境不错,与’寻’同音。可以吗?而且巧得很,这个字和我的名字还有点儿联系。”
前面的话少年都像没听进去,只问:“什么联系?”
“倒也不是什么大关系。只是’浔’字五行走水,我的名字却是五行属火,”
谢公子笑道:“我的名是燃,字是明烛。谢明烛。水火相克,此名倒是压我一头。”
后半句当然是个玩笑,只是少年竟似乎不知怎的当了真,认真道:“我不想压着哥哥。”
他这话其实怪怪的,但因为年纪小,语气又太过真挚,反而听的谢明烛笑了。
两人一起默然看了会儿桥洞外的瓢泼大雨,谢明烛忽然觉得,自他入仕,有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岸边垂柳摇晃,翠竹悠然,叶上水珠将落未落,晶莹可爱。
谢明烛便忽然突奇想,撸了几片叶子,招手叫少年阿浔过来,说要给他变个戏法。
阿浔那漂亮的墨色瞳孔立刻一亮,笑容更盛,颊边甚至还有两个若有若现的酒窝。
谢明烛也不多说,修长漂亮的手指翻飞,葱绿色的叶便像有了灵性。
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绿蚱蜢在这大冷天的诞生了。
阿浔惊喜不已,笑道:“怎么做的?哥哥教我!”
谢公子按理说是被捧大的,又的确惊才绝艳,什么样的好话没听过,但不知为何,眼前少年的任何一个反应都格外能鼓舞他。
于是,谢明烛便难得想逗逗人,笑道:“那你给我什么好处?”
少年愣了愣:“但我没有钱……”
谢明烛悠然道:“不需要钱,你叫我声‘老师’,尊我敬我,我便教你。”
那时文化风向,其实拜师算是件挺重的事。讲究师如父,有些地方甚至会敬赡养义务。谢公子年轻口无遮拦,虽然多少有些原因是初见时惊艳于少年资质,但更多还一时兴起胡说八道。
却没想到,少年立时点头,轻轻喊了句:“……老师。”
谢明烛一愣。
少年正仰头望着他,那眼神太过炽热真挚,他只觉自己的心头也说不清原因地动了动。
谢明烛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有心想问问少年为何对他如此乖顺甜蜜。
却在视线无意间路过外头街道时,忽然顿住了。
街上有一人身材壮硕,犹如铁牛。虽然穿着便服,但看那走路姿势显然就是军队中人。身后还带着几名随从。
此人离他们不过十几步远,只是桥洞中是视线死角,因此对方并未注意到他们。
谢明烛立刻把刚才想和少年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走出两步,扬声道叫住那人:“毕将军?”
那壮汉闻声立刻转过头来,三两步迈到谢明烛身前。
这位毕钟将军皮肤黝黑,五大三粗,一个人有两个成年男人那么宽,长眉高竖,看起来气势汹汹。
少年阿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侧身挡住了谢明烛。
那其实是个微妙的保护姿势,只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
能止小儿夜啼的将军停在谢明烛身前,弯腰拱手为礼。
少年这才知道,这将军看着可怕,原来却是这位新认“谢老师”
的家臣。
毕将军行完礼后,大声道:“少帅,若无要事,能否随末将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