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后本不想给淑妃这个脸,可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说说话总是好的,便让宫女领了她进来。
淑妃笑吟吟走进来给太后请安,说她宫里的丽菊居然在春天开了花,黄澄澄的煞是好看,特意挑了几盆好的送过来给太后赏玩。
太后搬进慈宁宫以后,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敬香礼佛,一个是侍弄花草。
太后喜爱花草合宫皆知,淑妃送花过来倒也合宜,只是这丽菊的花期明明在秋天,怎么会在春夏之交绽放?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后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让人将那几盆丽菊搬到屋中,花还没到,独属于丽菊那股子甜腻腻的香味儿便随风飘了进来。
太后微微蹙眉,等看到那几团灿灿金黄,心中顿觉不祥。
听淑妃又道:“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臣妾听说御花园里的金桂也长出了花骨朵,似要在春日开放呢!皇后娘娘说,这两样花都是明黄色的,争相在春日开花,是吉兆,寓意皇室花团锦簇,福泽绵延。”
太后听了只觉得讽刺,后宫确实花团锦簇,却没生出一个皇子来,亏得皇后还有脸说福泽绵延,没有后嗣如何绵延?
淑妃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却让太后整个上午都心绪不宁,用过午膳便召了皇后过来问话。
“这几日朝廷可有事生?”
太后没心情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
皇后欲言又止:“臣妾日夜在养心殿伺候圣上,并不曾听说。”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太后才不相信,皇后会对前朝一无所知。
太后自己也曾是皇后。
“是哀家让你说的,但说无妨。”
可能是受了长公主的影响,太后对皇后始终亲近不起来。
皇后仍是支支吾吾,太后气得重重放下茶盏,皇后忙起身跪下,把御史台弹劾承慧乡君未果,又因奏折被烧集体跪在宫门口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太后。
“持儿年少,被此女蛊惑,亲自出面为个商门女请封号。”
皇后说着觑了太后一眼,“还用了‘承慧&#o39;&#o39;二字。”
见太后面色如常,皇后垂下眼帘继续道:“其后,为了抬举承慧乡君的兄长,破例开了武举春试的恩科。开恩科也就罢了,还放宽了择选的条件,不必经过院试、乡试,只要缴纳一定数额的银两,便可直参加会试。”
太后冷哼一声:“这与卖官鬻爵何异?”
皇后一脸为难地替卫持开脱:“听说西北起了战事,去岁又是个灾年,想必国库并不宽裕。”
太后勉强压下火气,听皇后又道:“以上种种,内阁睁一只眼闭一只,御史台倒也没说什么。”
太后气结,冷声质问:“那御史台为何集体跪在宫门前要求面圣?捡重要的说!”
皇后战战兢兢:“持儿千不该万不该,将一个远在扬州的七品小官调到京城,还、还直接封了正三品,现任户部侍郎。”
“什么!”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官削尖了脑袋往京城挤,不惜降级也要当个京官,那个扬州七品小官何德何能调来京城,还连升四级,去了炙手可热的户部。
这是拿朝政当儿戏吗?
“内阁呢?就没有人提出异议吗?”
太后气得呼吸都不稳起来。
皇后期期艾艾地道:“这个……臣妾不知。”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太后有点迁怒的意思。
皇后则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臣妾听说,那个扬州小官的女儿与承慧乡君是手帕交,曾请托承慧乡君在持儿面前给她爹跑官。这些可能被御史台知道了,所以才会如此激进地弹劾承慧乡君,说她是红颜祸水,类似妲己褒姒一般的祸国妖姬。”
太后闻言面色铁青,皇后心中窃喜,烧了最后一把火:“圣上闭关前,曾让臣妾去忠顺王府提亲,想给持儿和安宁郡主赐婚。臣妾甚是欢喜,忠顺王妃说想将安宁在身边多留几年,臣妾以为可以先订亲。”
太后也挺喜欢安宁,况且西北开战,正是朝廷需要忠顺王出力的时候,此时与忠顺王府联姻,确实是个好主意。
“既然是圣上闭关前交待的,赐婚的圣旨缘何不?”
太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脸色越难看起来。
皇后重重叹气:“圣旨早已拟好,只差用印便可颁下,臣妾几次派人去催,持儿都不置可否,一直拖到了今日。”
“臣妾怕圣上出关,问起赐婚之事,到时候臣妾……”
皇后含泪跪伏在地,高声道,“还请太后做主!便是臣妾没用,令圣上无子,也绝不能让未来的储君娶一个商门妖女为妻,遗祸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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