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開源渾身僵硬,掏出手機來看,是盧煦。
那一刻他手抖的不像話,在噠噠的脆響聲中,緣淨闔著眼道:「人生苦,願世人皆如願。」
北開源接起電話,嘶啞道:「餵?」
手機里傳出盧煦壓制不住激動的聲音:「老大,手術結束了!」
北開源呼吸頓時亂了。
「別擔心,」盧煦的聲音隔著手機混合著信號短缺的電流,「醫生說很成功。」
北開源手指劇痛,是木盒一角的刺穿透了他的手指。
他猛地呼出一口氣,回過神來:「我馬上到。」
「別著急,祝老師還沒醒呢。」盧煦連忙說,「醫生說現在還不能探視。如果情況穩定,明天就可以安排轉院。」
北開源匆匆起身,急步到了門邊,身形一頓,回頭看向緣淨。
緣淨維持著那動作,輕輕閉著的眼睛好似永遠都不會睜開。
「去吧,」他一聲聲敲著木魚,「去吧。」
北開源邁過來時的門檻,在濃重的夜色中走下台階,兩側高大茂盛的合歡樹靜止不動,地上的影子也不動。
灰色的庫里南在京津高上一路馳騁,晨光微熹時分,終於抵達天津港。
夜色愈發深了。
醫療艙外的碼頭燈火通明,逼退了海面黑暗,卻逼不退潮濕的氣。
盧煦遠遠迎過來,匆忙道:「二少已經抵達澳洲,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來,問發生了什麼事,要告訴他嗎?賈松之帶來的保鏢不夠,我已經做主扣下,老大,怎麼處理他?」
北開源風塵僕僕,髮型凌亂,褲子上蹭了幾塊灰塵。
「動手的保鏢指認了嗎?」
「沒有,他不承認,說沒有帶刀。得到的指令是賈松之讓他帶祝老師過去一趟,說要見個面。但是我們有人證,」盧煦低聲說,「在祝老師落水之前,雯宇曾經聽賈松之提起過要報復您。」
北開源在茫茫夜色中眺望海面,眼中愈發沉暗。
「他人呢?」良久,他問。
盧煦吩咐保鏢把賈松之壓上甲板。
賈松之被膠帶封著嘴,滿身塵土,頸側青了一塊,頭上的紗布不知何時已經掉了。
北開源站在他面前,垂著眼皮看他。
那視線太兇惡了,盧煦膽戰心驚地守在一邊,手心裡發著汗。
賈松之掙扎著嗚嗚兩聲,怒視北開源。
下一刻,北開源環顧四周,抄起靠在一邊的休息凳來。
這凳子是臨時搬來的抗風凳,結結實實的鐵鑄而成,這一下要是砸准了,肯定要出人命的!
盧煦攔在他面前,阻止道:「老大,冷靜!這個不行,這要出事——」
北開源往旁邊一推他,一腳重重踩住了賈松之的頭,揚起凳子來就砸!
「您想想祝老師!」千鈞一髮,盧煦撲上去抱住北開源的腿,破聲喊道:「想想祝老師,祝老師還在裡面躺著!」
北開源維持著揚起的姿勢,胸膛起伏劇烈,呼哧噴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