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榆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今天的姜澍似乎特别喜欢撒娇。他的余光瞥见从身侧走过的一家三口,高大的父亲将孩子架在肩膀上,母亲走在父亲身侧,有说有笑,看起来格外温馨。
姜白榆收回目光,半弯下腰,张开手,“来。”
于是姜澍顺势趴在了他的怀里。
就这会儿功夫,姜澍要的棉花糖也做好了,小家伙接过来先学着别人的样子扯了一块递到姜白榆嘴边,眼看着他吃下了,才开心地继续吃自己的。
等到最后一口棉花糖吃完,天际也乍然传来一声轰响,璀璨的烟火从他们的头顶升起,又化作无数的流星向四周散去,将沉寂的夜空铺得明亮。
“哥哥!烟花!”
耳畔传来姜澍低声的呼喊。
姜白榆望向头顶那些绽开的火花,半晌,弯眼轻轻笑起来。
光拂去他眼底久久凝结的霜,衬得那对长长的眼睫也像是即将染火的蝶的翅膀。
“我看到了。”
*
看完烟火后,姜白榆沿着来时的路缓慢地往回走,视线无意间瞥过路旁时,有刹那间闪过的车影让他停住了脚步。
“哥哥?”
“没什么。”
——大概是他看错了。
“宋先生?”
低调的黑色轿车内,坐在副驾驶的林渡偏过头来询问后座的人,“需要让我和姜同学打声招呼吗?”
说来也是有缘,他的上司似乎常常能在无意遇见那个少年。
宋纪没有回答。
姜白榆的笑像是某种需要抽取的限定礼品,宋纪以为得到它只需要花费心思达到某种条件,但事实上,它似乎只需要某个足够刚好的时机。
这是第二次,宋纪想。
不管是那个叫张定的,还是姜白榆家里那个小屁孩儿,都迎面见过这人笑起来漂亮得不得了的样子。
车内空调的气温调得很低,但宋纪还是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子躁郁与难言的干渴。
回想起姜白榆刚才的那个笑,宋纪并没有感受到那些浪漫诗篇里所形容的春风拂面和清凉干爽,反倒觉得对方唇角的弧度像一把隐秘的钩子,轻易就将潜藏在夏夜里的暑热重新掀起,又推向炙灼的高峰。
宋纪收回视线,抬手调低了空调的温度,低声吩咐,“开车。”
在回去的路上,姜澍一改看烟花时的精神抖擞,趴在姜白榆怀里睡得格外香。
姜白榆抱着他,坐在返程末班车上,依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富丽的金走向静谧的黑暗,心底渐渐升起久违的轻松。
第16章
从市中心回来的第二天,姜白榆清早起来去集市买完菜,又顺路在买衣服的摊子给姜澍买了两套衣服。
前一天去逛商场,经过售卖衣服的店铺,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没给姜澍买过衣服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身高抽条得快,姜澍平时穿的衣服的袖口和裤子的下摆都已经短出一大截,有的因为太旧,甚至破了口子,还是姜白榆拿针线用图案给他缝上去的。
这些衣服穿着在家或者去玩倒还好,但是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总穿着旧衣服到新的环境里去见人似乎也不太好。
提着以相当实惠的价格成交的衣服离开摊前,少年清瘦高挺的身影重新混入熙来攘往的赶集人群,四周嘈杂的声音将微小的讨论声隔绝在身后。
等到看见姜白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买衣服的老板才和旁边另一家买衣服的摊主用方言小声交谈起来。
“那娃儿一年到头的要照顾家里,衣服都旧成那样子了都不舍得给自己换一套,也是好辛苦喔。”
“各有各的难处嘛。”
另一个被搭话的摊主回应,“不过那娃儿争气得很,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