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的呼吸蓦地重了。
“其实我不是非要他死,杀警察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
阿皓淡淡地说,“要他死的另有其人,我只是听命行事。”
呼吸越沉重。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没想过林长野会是你的联络人。如今阴差阳错,他死在我手上,倒像是我刻意为之,就为了手刃情敌。”
说到这,他忽而笑笑。
有人死了,他竟然能笑得出来。
宣月缓缓侧头,眼里是密密麻麻的血丝,就这样一动不动盯着他,配上青白的脸色,散乱的头,简直触目惊心。
然而阿皓没有看她,说话的全程,他都盯着车上的出风口。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继续往下说。
“死了也好,死了你就没牵没挂,可以和我做对野鸳鸯了。这叫一箭双雕,既帮true哥完成了心愿,又帮自己解决了情敌,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会死。”
这是很长时间以来,宣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林长野不会死。”
她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咆哮的意味。
阿皓笑笑:“你看见火光了,也看见爆炸现场了,烧成那样,除非他是钢铁侠,不然都得死。”
“我说他不会死!”
宣月一字一顿。
阿皓依然望着出风口,“没关系,我给你时间,你迟早会接受事实。”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他想说点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可张了张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剩下一片苦涩的迟疑。
——
阿皓打开车灯,那人倏地将枪口对准他。
他翻遍手机,最终在短信箱里找到了一条已经拟好却并未送出去的消息。
快艇像离弦的箭,穿破黑夜,湿热的风吹起头。
船靠岸,面孔黝黑的男人问了句什么,说的是宣月听不懂的话。
——
但他没时间了。
良久,他才低低地笑起来。
阿皓仔细筛选着想说的话,可多年来忙着铤而走险,疏于学习,竟找不到半点头绪。最后模模糊糊只抓住一缕即将飘散的念头。
卧底联络密码?
快艇过了河,停在一片芦苇荡里,一行六人下了船。
他们在下一个环节出了点岔子,原因是对方要求蒙住阿皓和宣月的眼睛,阿皓不同意。
这是……
太阳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天地骤暗。
明明有好多话想说,想说说她没有参与过的从前,在他一贫如洗、笑容明亮时;或是一些有趣的事,老街上对他宠爱有加的街坊邻居;还有他被生活磋磨前,也曾爬树掏鸟蛋、往人家窗户里扔石子。
短暂的回忆后,他看懂了这条未曾出的消息——
确认身上什么也没有,他们才被允许上船。
为的男人频频瞄宣月,轻浮地笑起来,即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他微微笑着,说:“你知道吗,和野狗干架受伤之后,去你那待的那几天,是阿月走后我最高兴的一段日子。”
他熄灭车灯,然后又开,再熄,再开,一连好多次。
阿皓却颇为熟练地应答着,跳下车,打开副驾的门,把宣月拉下来。
阿皓不以为意,执着地把那缕耳替她整理完毕,然后才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