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从阿达身边跑走,跑进人群。阿达才发现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此刻聚起来围成了一个圆,圆中心坐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娃娃脸嘟嘟,一双眼睛乌黑闪亮。
阿达心想,原来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呢,跟绯刚来百工堂时候的年纪差不多吧,是哪个派系的天才学徒呢?
一个七八岁样子的孩子先对着那小男孩喊了起来:“帮我做蹴鞠吧!”
另一个孩子跟着喊:“还有我的爆竹!”
阿达吃了一惊:剪纸是草木系,爆竹可是金属系和草木系合作才能完成的高级危险项目,他也能做?
这时绒绒郑重其事举起手,阿达想,果然是个好学生呀。那个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想要绢娃娃。”
阿达这次忍不住大声说出来:“难道你连特殊系的绢娃娃都能做?”
阿达的问话没有人理会,一群孩子都只顾着争先恐后地涌在小男孩身前。只见小男孩不急不慌一摊手,各路人马立刻奉上了各种零食。绒绒手上的是阿达送她的梅花糕。
“你求了我好几天的,原来是借花献佛……”
绒绒长长睫毛下面小鹿一般的眼睛眨巴眨巴:“阿达姐姐,我特别想要一个娃娃。”
男孩子看了一圈“贡品”
,有些失望:“没有人带冰糖葫芦来吗?”
大家都摇摇头。
小男孩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情,在这一圈“贡品”
中扫了一圈、又一圈、又一圈,颇有
些无奈地从绒绒手上拿过梅花糕。
绒绒喜形于色,其他人都深深叹了口气。
小男孩咬了一口梅花糕,好像有点惊喜,立马整个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向自己的百工灵挥挥手。
那只淡黄色的百工灵飘飘荡荡到了半空,四面八方的桑树上的蚕开始吐丝,丝茧上的丝被抽离,汇集到了一处,如魔法一般,汇成丝线落下;还来不及上梭,便如同在一个无形的纺车上,由一双无形的手织成了绢。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裹上了几根树枝,成了绢人的骨架,又立刻有了人的形态。
从丝到线到绢再到绢人,一气呵成。那里绢人已有了头发,这里的野蚕还在吐着丝,这丝很快又变成了绢人的衣服。像是成百上千只百工灵在努力着,但分明只有小男孩这一个人。
绢人做好,正是惟妙惟肖毛绒绒的模样,宫仙刚刚吞下最后一口梅花糕。
大家一面赞叹着一面鼓掌,阿达惊讶到连叫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心里想:他连“上神……百工……”
那些念诵都不用的吗?还不过是个小孩!
男孩将娃娃递给绒绒,依旧一副大人模样地发问:“这是什么,味道不错,还有吗?”
绒绒拉着阿达的衣袖,将她拉到男孩面前:“这梅花糕是阿达姐姐给我的,可以问问她。”
“你叫阿达?”
“叫阿达姐姐!”
小男孩并没有屈从于她大人的威严:“刚才的梅花糕
是你的吗?”
阿达掏出零食袋:“是我爹做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小男孩将手一摊,理所当然好像阿达肯定会将吃的拱手送上。可阿达将袋子藏在背后,蹲下来,与男孩对视:“那你也送我一样东西,我们交换!”
“你想要什么?”
绒绒不失时机炫耀自己的偶像:“阿达姐姐,不管什么,宫仙他都能做,你随便要。”
“原来你叫宫仙,那么——”
阿达眼睛在周围地上溜了一圈,起了玩心,指着地上的烂树皮和渔网残片,“这种东西也有芽灵,也能做成作品吗?”
绒绒觉得可惜,阿达姐姐怎么不再要一个娃娃,白白浪费了机会,还没来得及阻止,宫仙就说:“看好,你的梅花糕我就收下了。”
刹那间,树皮和渔网交叠在了一起,纸芽灵飞舞空中,在天空中绽开成了颜色淡雅的纸花,花瓣徐徐落下。
阿达惊呆了:“烂树皮竟然能做成这么光滑轻薄的桃花纸。”
宫仙嘲笑:“你一个草木系的?难道从没培育过纸芽灵?”
阿达羞红了脸:“做纸……这有什么难的……我一学就会……”
身后传来了石岐的声音:“宫仙西席,你不给她上课,她怎么能会呢?”
石岐一把揪住了宫仙的衣服,好像抓小鸡一样拎起了他。
阿达惊呆了:“西席?”
“逃课的学徒过来见见逃课的西席吧。”
宫仙,百工族近百年来最天才的儿童,正是
芽灵培育课的西席。
“我早就跟佑山长说了,没有吃的我不上课!”
“这话跟你爷爷说。”
“你不许跟我爷爷说梅花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