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你房中!”
刘枭怒然甩袖,额头上已隐隐冒出冷汗。
顾衍冷然笑着,转过身子对着淳元帝拱手道:“回禀陛下,刘州牧无证明臣收受贿银的人证,可臣却有刘州牧未从臣房中搜罗到这五百万两银票的人证。”
“哦,快传人证!”
淳元帝当即朝殿外喝喊。
片刻,便见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自殿外快步走来,刘枭愣愣神,差点站不稳脚跟,好在被跪着的刘璋扶了一下。
陆燃来到殿中,朝淳元帝下跪道:“回禀陛下,属下乃三公子身边护卫,与他一同回到汴京后便隐身在他屋中房梁上护着他,从未离开过。今日属下亲眼见到顾大公子带着人来到三公子房中,搜寻一番未果后,命人暗中拿出一个装有银票的盒子,污蔑成是三公子收受贿银的银票,以此来交到了刘州牧手中!”
“你血口喷人!你分明是同自己的主子为一丘之貉作伪证!”
顾沅抬手,朝跪着的陆燃叫骂。
“大公子说属下血口喷人,可属下却能说得出大公子今日都带了府上哪些下人到三公子房中搜罗。”
说完,陆燃沉着说出那几个下人的名字。
顾沅抖了抖身子,面如土色。
顾言昌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心中五味杂陈。自家里那点争斗被摆到淳元帝和百官面前来,当真叫他难以示人。
这件事在殿上闹了大半日,淳元帝也已经头疼至极,再也不想听任何争论,皱眉下令道:“来人,将刘璋拉下去,由刑部择日问斩!刘枭罔顾先帝恩典,朕念你年事已高,夺去州牧一职,由五城兵马司押遣回青州,此生再不得踏入汴京半步!至于顾沅,削去户部侍郎一职,降为仓部主事,杖责三十大板!”
抬起头来
“陛下!”
刘枭甩开秦铮带上来的人,还待再论,已被人拉扯下去,连最后的一点体面也没有了。而任由刘璋哭天喊地,刘枭也再使不出一丁点力。
顾沅虽然挫败,倒也算是面色平静,没喊也没闹,淳元帝能顾及皇家颜面,在百官面前给他这样留有余地,他自然不敢再多言。
殿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但文官们却仍未休止,纷纷对着顾衍唇枪舌战。一来是指责他身为武举主持,贸然让身边丫鬟钻空子将武试流程册偷走,也当处罚;二来是他在北椋曾被长公主带回公主府以面首示人,身上带着这样的身份来当都虞司副都御使,对大楚朝廷来说实在是一种玷污。
看百官们不肯停歇,淳元帝烦躁地敲了敲案面,试图用天子威严镇住底下的臣子。
这时,顾衍却顶着文官的责骂缓缓走出官列,来到他面前垂首道:“陛下,臣纵容身边丫鬟私自偷走武试流程册,愿请自罚!恳求陛下下旨!”
这下,殿中的争论声才渐渐平息。
淳元帝瞧着其他臣子一个个期盼的眼神,只得焦躁摆手道:“将顾卿拉下去,以朝廷大臣犯罪之刑杖责十二大板!”
众臣们盯着他被人带下去,眼中鄙夷却仍未消尽。淳元帝不再理会,匆匆下令退了朝。王喜赶紧上前将人扶下去,臣子们才各自散退。
楚若渝心不在焉地往外走,楚鸿詹从他身后走上来,规劝道:“别乱想,她不可能是蘅儿。”
“父亲说的是。”
楚若渝表面上应下来,扶着他先上楚家马车,自己则候在宫门外等顾衍。
日渐西沉,夕阳照到皇宫殿宇上尚有最后一点余晖时,顾衍受完了十二下杖刑。刑部的人得了王喜的吩咐,没真狠下心打,挨完这十二下他还能照常行走。
陆燃看他想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忙上前拦道:“三公子,您现在还不当去看她,您才受了罚,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只怕不止害了您,还会害了楚蘅姑娘。”
顾衍顿住脚步,想到殿中文官们对自己唇枪舌战的样子,只怕接下来谏言他的折子会如流水般呈到淳元帝面前。此时此刻无论他做什么,都该谨慎。
“楚兄?”
和陆燃走到宫门外时,他见到了在宫门处站立等候自己的楚若渝。
大雪纷飞,他站在宫门下,盯着眼前飘落的皑皑白雪,听到有人叫,才匆忙回过头与他打招呼,“顾兄可有大碍?”
顾衍苦笑着摇摇头。
“我竟没想到那刘枭能闹出这般动静,而陛下,到头来还是给刘家留了条退路。”
楚若渝目光沉沉,好似想不通淳元帝的抉择。
顾衍与他面对面站着,挨了板子他人倒仍很平静,“刘枭掌管青州多年,一方富庶,此时暂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去接手,陛下自然不会轻易将刘家赶尽杀绝。况且若真将刘家满门抄斩,只怕会寒了替大楚守卫江山的众将士们的心,百姓之中也会有谴责之声。”
楚若渝点头,“陛下有自己的丈量。”
“对了,有件事我想拜托楚兄。”
顾衍想到尚在大牢中的楚蘅。
“你说。”
他立刻道:“我想让你替我到大牢中去看看我那丫鬟,若是可以,帮我叮嘱刑部的人一声,别下重手。我如今的处境有些敏感,尚不能去见她。”
“明白,此事交给我。”
楚若渝在这里等他便是想问他楚蘅的事,此刻听到他这般叮嘱,便打算见到楚蘅再说。
“多谢。”
顾衍拱手行礼。
楚若渝压着心中激荡,往刑部大牢匆匆赶去。
牢中光线昏暗,楚蘅刚刚受完刑,人正虚弱地蜷缩在枯草席上。
“楚大人。”
听到狱卒的声音,她迷糊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控制住伤痛缓缓起身朝楚若渝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