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遥这才明白过来,这人忽然提到薛衡什么的,原来是交换。
他说出了不想说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她也要交换一个。
这算什么啊。自己这点情绪能跟薛衡比吗?明显不是一个量级的好吗?
丁遥婉拒:“我这个不值一提。”
“值不值得是我判断的。我都说一个了,你不亏。”
“又不是我让你讲的。”
“嗯,你也没说不听啊。”
“你这是强买强卖。”
“那你也上了贼船了。”
“”
“说说吧,丁遥。”
薛问均支着脑袋看她,姿态放松,“我想听你说。”
少年眼眸中的冷漠疏离不知何时已渐渐融化消散,黝黑的眼仁中是轻浅的笑意。那种感觉就像一望无际的雪原终于等到春天,露出了冰层之下清澈明朗的湖水。
丁遥忽然觉得自己跌入了一座巨大的温泉之中,暖洋洋地被包裹着,不自觉就想露出全部的弱点。
6
等她从这种感觉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把林川邀请自己去吃饭,而自己拒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薛问均放下了手,坐得板板正正,与此同时,脸上的表情也重新冻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这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我都说了不值一提了。”
她悻悻地摸了下耳垂。
薛问均是很想笑笑安慰丁遥的,但他确实做不到。
从听到林川这个名字开始他就觉得烦。
不是烦丁遥,是烦林川。
怎么又是林川?
怎么老是林川?
出于“知心哥哥”
的职业素养,他就算不开心也决定继续问下去。
薛问均调整好心态,问道:“那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丁遥迟疑了一会儿才摇头。
薛问均:“是什么原因?”
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以前,我很愿意去朋友家的,不只是林川,李施雨家我也爱去。我觉得自己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不至于让人讨厌。他们留我吃饭,我就刷碗;没碗刷,我就擦桌子拖地总之不会闲着。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还挺不错的,但有一回,我听到有人跟林川爸爸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林川的小女朋友。”
“别瞎说八道的,这就我儿子一同学。”
“这不是长得标标致致的吗?跟林川站一块儿多般配啊。”
那人打趣地说,“还给你端茶,你好福气啊。”
“福气个屁。这茶你敢喝你喝。别怪我没告诉你,这小姑娘,命贼硬。那身边亲人一个个的,非死即伤,特别容易把人克死克病。当朋友还行,当儿媳妇就太不吉利了。”
林川爸爸顿了顿,忽而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她奶算命的,天天管她叫血煞星,你说说这要不是真命硬,谁家大人这么说自家孩子啊?有时候,我看她来这儿心里都发怵,生怕给我克个什么半身不遂的。”
那是丁遥第一次看清自己跟林川之间那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是家境,是迷信,是永远不能更改的偏见。
而那些不幸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她甚至无法为自己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