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从羊群里跑了过来,用牙齿轻咬王一猛的衣襟往后拉。
王一猛知道这是小牧在预警,他摸了摸小牧的头。
小牧转身朝羊群跑去,来到一只小母羊身边,这只母羊还在低头吃草,而它屁股后面露出了一个羊羔子的头和蹄子。
小羊的脖子被卡在产道口,嘴巴张开,呼吸困难,被勒的舌尖有点紫,扑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挣扎。
这只母羊难产了,照这样下去小羊羔子很快就会窒息死亡。
大多数的母羊生两胎,少数生三胎,生一胎的更是罕见,一胎的羊羔子体型很大,珍贵难得,但也容易难产。
而偏偏这只母羊还是第一次生产,又是独胎,而且胎位还不正,王一猛一眼看出这非常难办。
上辈子国家出台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止打猎,等于是断了他的财路,他一个初中生没文凭,又是个瘸子,出去找工作屡屡碰壁,于是就在草原上搞起牧业,对接生并不陌生。
俗话说养殖业就是水包皮货,说没就没,起初他的牧业展很好,后来一场热蹄病席卷而来,卷走了他的全部财产,没办法他又重操旧业,搞起了山货,做个人参客。
这些都是后话。
一般来说,当母羊感到自己羊水破了要生产的时候,会远离羊群,找个空地独自生产,这样可以避免小羊羔子生下来后,不会有被羊群踩踏的风险。
但凡事没有绝对,这只小母羊没有经验,看样也是个笨羊里的笨货,居然跟在羊群里边吃草边生产,看这状况,应该是乌日娜还在的时候它就已经生了。
见它居然还有心思跟在大部队里边吃草边生产,王一猛真想问问它是怎么想的?
这只母羊没有生产经验,羊羔子体型太大,胎位不正,像这种头和腿先出来的羊羔,羊脸是趴在两条腿之间的,这样能缩小位置,母羊几次用力后小羊就滑出。
但这个羊羔子的头不是在两条前腿之间,而是单独偏在一边,生产难度增大。
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和人生产时一样剪开产道。
古时候没有剖腹产,当胎儿太大,产妇产道小生不出来时,就只能拿剪刀把产道给剪大一点,这虽然让人觉得很残忍,但没办法,不残忍的结果就是一尸两命。
很多时候,人就要面临选择,如果觉得残忍下不了手,最后只能是耽误了两条生命。
目前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羊羔子重新推回母羊腹内,让羊头先出来。
但这同样面临一个大问题,这个羊羔子的体型太大,即便是头先出来,也得靠人工帮忙拉出来才行。
给羊助产,都是拉羊蹄子。
而刚出生的小羊极其脆弱,在握着它的头向外拽的时候,稍不注意羊脖子就拉断了,当然不是直接断掉,而是脖子内部密集的神经坏了,羊羔子一样不保。
王一猛回望木箱一眼,远远看见站在木箱边上的那只已经生过两胎的母羊正在生产,小羊的头已经出来大半,应该没问题,可以暂时不理会,那只母羊有经验,自己会处理好,现在气温已经升高,一时半会羊崽子不会被冻坏。
眼前这只母羊的情况很糟糕,得先处理。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羊头往后推一大半,先让羊羔子喘口气度命,然后再摆正它的胎位,把羊头放在两条腿之间,不然它很快就会窒息死亡。
但这样做也同样面临很大麻烦,羊头和羊蹄子是有比例的,把羊头推回去,只剩口鼻露在产道外,那么羊蹄子也就只露两三厘米在外面,想要拉着羊蹄往外引产,难度更大。
因为小羊蹄子上沾满羊水实在是太滑,滑不溜秋的手没法用力捏住蹄子往外拉,而且在这小蹄子前面还有差不多一两厘米厚厚的,软软的软膜,这难度就相当于你想用两根手指,从狭小的老鼠洞里夹出一块又湿又滑的肥皂。
就在这时,乌日娜吃好饭和乌兰图雅一起骑马过来,远远看见王一猛站在母羊的身后,母女俩策马奔了过来。
天暖了,乌兰图雅换了一件薄的宝蓝色长袍,两根乌黑的马尾辫随风飘扬,一双白色小蛮靴,胯下一匹四岁小红马,一手持缰,一手握着马鞭,既美又飒。
“阿妈,这只母羊难产!”
王一猛起身说道,乌日娜来了,他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