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吧!虽然那位薄皇子对墨家的态度绝对称得上友善,可是要说他是墨家的理想君王,倒不如说他跟法家更合拍,喜欢用交易换取下属的信任。”
子鸢一针见血道:“不过从另一角度来看,薄皇子是可以争取,甚至只要墨家做了足够多的贡献,委任墨者也不是不可能的……”
“啪!”
听了这话,赵石子放下碗筷,愤恨道:“说白了就是拿我们当帮役。”
子鸢并不理会阿兄的怒意,反问道:“不然呢?没点好处人家凭什么提拔你?昔日墨子在宋国传道授业难道是因墨子是目夷之后,而非墨子救宋,有大恩于宋王?”
赵石子默默地拿起陶碗,令赵非乐对这个长子越地无奈道:“你这性子,怎可委以重任?”
靠着父亲的赵和突然加快了喝粥度,随即听见姑母继续说道:“我在离宫前已经收到薄皇子的暗示,对方真是个小孩子,这么快就没耐心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放下陶碗,看向面色突然阴沉的子鸢。
隔壁的同姓老翁呼出一口热气,率先问道:“薄皇子会把你赶出去吗?”
“如果在卯月前没给他回复,肯定会。”
子鸢深知椒房殿里虽然是薄皇后说了算,可实际上的一把手却是还没搬去东宫的刘瑞:“他也有他的顾虑,能把我赶出宫而不是赶尽杀绝,就已称得上宽容。”
隔壁的赵老翁眯着眼,目光在赵家人身上徘徊,试探道:“所以你要提前墨家的引荐计划吗?“
子鸢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无奈道:“这也是我此次回家的重点,希望阿父能向巨子请书,允许我提前墨家的引荐计划。”
第29章
关于要不要出世,要不要从诸皇子里找个山头一事,墨家内部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墨家成立之初都因政治抱负和思想主张的不同,而在墨子死后分为三派。即便是在暴秦亡国,天下再次分久必合后,为了抵抗深耕关东,蔓延至关中的儒家势力,墨家三派摒弃前嫌后再度统一,推选出了新的巨子,但是对刘氏的不信任与在陈胜吴广那儿吃的亏让墨家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不过相较于为项羽服丧,对着刘邦破口大骂的鲁儒,墨家还没那么脑残,跟老刘家的关系也没像儒家那样搞得很僵。
毕竟刘邦再不是东西,他也跟咸阳的老百姓约法三章,没有推翻暴秦后自己成了暴秦,更没有将束手就擒的子婴腰斩于市,然后还对起兵抗秦,支持过楚怀王的陈胜吴广没有任何嘉奖。
这让墨家即便是对刘邦感情复杂,但也承认这厮儿表面上是个体面人,让他称帝是对天下万民比较负责的选择。所以墨家再怎么别扭,也是承认了老刘家的统治权,
由此看来,项羽输给刘邦真的不冤,因为他到底是贵族出身,即便是最落魄时也有一众家臣追随,所以缺乏对底层人民的共情能力和弯腰请教的精神。
而这也是墨家三派争论不休的原因。
自墨子起,他们的理想君王就是不打不义之仗,愿意下田体谅百姓疾苦的圣人。
可将梦想付诸于现实后,墨家才明白这种君王不是没有,而是他们在这个时代里很难遇上。
陈胜吴广的起义和相氏里之墨与法家的短暂合并已经证明了墨家的“民选天子”
思想与“中央集权”
制度并不矛盾,甚至在各种世道下都能做出合理解释。
然而无论是陈胜吴广还是高祖先帝,终究不与墨家同路,更不能在事成后做到“取信于民而利于民,官无常贵民无贱。”
晚饭过后,赵非乐让儿子护送隔壁的祖孙回家,然后同女儿对视一眼,沉吟道:“你阿兄是个暴脾气,所以从我到巨子都没指望他去带领墨家弟子出仕,或是像你一样去做个探路石。”
子鸢听了也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明白阿兄的意思,他是支持‘举贤者为王’而非‘天命所归’,更怕墨家再次走上相氏里之墨的老路,给刘家当牛做马后被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