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如今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它的眼睛,它在看墙壁上的照片,顺着它的目光,我看到最中央的那张合照。
它记忆混乱,不记得了。
这一整面墙都是它的杰作。
说忘就忘了。
“不是你。”
我说,“他叫梁枝庭,”
顿了顿,我加上一句,“是我喜欢了六年的人。”
它磕磕巴巴地问:“为什么……我和他长得……一样?”
“因为你是假货。”
我咬着嘴里的奶油叉子,笑着道:
“假货就该老老实实消失在这世上,痛痛快快地离开,干脆利落地走。拖拖拉拉的,你是想留到什么时候?”
“蛋糕,……甜吗?”
合照不记得了,居然还记得这东西叫蛋糕。我耸耸肩,低声道:“甜啊。”
它微微弯着眼尾:“以后,再给你买。”
我将剩下的半块一股脑塞进嘴里,警告它:“闭嘴。”
蛋糕吃得太多,噎住了,两个字说的含含糊糊的,毫无威慑力。
第七天。
它已经残缺破败得不成人样了。
全身上下唯一留有光彩的只剩下那双眼珠。
我受够了。
我爬到床上,躺到它旁边。
“你到底怎么才肯走。”
“你一个、人……孤单……”
它嘴唇翕动,缓慢开合,已是强弩之末,“舍不得。”
“孤单?笑话,不用你舍不得,我会活得比以前更自在。”
它转动着眼珠,视线持久地落在我脸上。
“赶紧滚。”
我想凶一点,可是不知为什么,声音很小,小的我自己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大概是这几天睡地板,睡感冒了吧。
它眼睫轻眨,我看到它的瞳孔里倒映出我此时的模样。
头凌乱垂在额前,胡子拉碴,眼底青黑,脸颊都瘦凹下去,像一具只剩下皮囊的骷髅,竟比它看起来还要不像人样。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滴透明的水液从它的眼尾滑下,淹入耳畔丝之中,再无踪迹。
学会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