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数到“二十一”
,就已经吐了两回。
沛泽最擅长于虚实之间扰动人心,变化莫测,如流水般不拘于形。
光渡已经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幻象。
身体如此沉重煎熬,他也渴求过那解脱的轻松,他仿佛听到故人呼唤的声音,回到了年幼时西凉府的家,推开门,便是爹娘与妹妹的笑脸,而他笑容毫无阴霾,仍是意气风的少年郎。
笑过哭过,在生与死的中间走过,那便是红尘世间。
光渡最后的意识,也终于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第62章
“光渡禄同——逆子,你现在给我跪在床下,向我誓!”
光渡禄同毫不含糊,说跪就跪,“嘿!老爹,你看我跪的姿势你满不满意?这最后的遗言,你看看是不是就这么说?”
床上病骨支离的中年男子,被气到噎住,缓缓吸了一口气,才颤颤巍巍道:“逆子,你给我誓!从此之后不许再去钻研那医术,回家用功读书,学习观星术数,早日进入司天监,重扬我光渡氏先祖的威名!”
“差不多行了啊,所谓先祖……就是我那位太爷,也只是在司天监当了个芝麻小官,咱们光渡氏什么时候有过威名了?再说我什么玩意,你这个当爹的难道还不清楚?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干嘛要交给我呀?”
光渡禄同掏掏耳朵,挎着一张脸道:“还给我起名叫禄同,这就是又要名又要钱啊,可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啊?你看看你自己,也别对我要求太高。”
“……住口!逆子。”
“爹啊,毕竟咱家这几年来,家中产业都被你败光了,仆人全辞了,剩下的钱被你拿去赌了,连娘被你气病的时候,你拿不出她的药钱,后来她死了,你又拿不出她的棺材钱,还是靠我这个逆子在外头当郎中,才勉强攒钱给娘亲置办的后事,你仔细想想你做过的事,想不起来我替你想,这个时候,你就别拿自己当老子了啊。”
床上的人半晌没说话,就在光渡禄同准备将手探过去,看看自己爹是不是真殡了的时候,中年男人从床上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了儿子,“你誓,如果你不能让我们光渡家的姓氏在司天监重扬威名,你、你就……”
“啊啊啊,好好好,我誓。”
光渡禄同突然来了精神,充满期待道,“就罚我断子绝孙?”
“呸!想得美,就让你妻妾成群,子孙满堂!”
光渡禄同大惊失色,“我一断袖,你为何给我如此恶毒的诅咒!你到底是不是我亲老子?”
床上的人猛地倒了几口气,才颤颤巍巍道:“逆子,你好自为……”
手上的力气松了。
急促的喘气声戛然而止,只留下的一个人呼吸的声音。
“爹?”
光渡禄同脸上那刻意的笑,慢慢消失了,“……爹。”
“即是讨债,可有字据?”
可他们晚到一步。
而宋雨霖跪在床边,握着娘亲的手,哭得浑身抖。
这小子确实说得没错,事情虽然是这么一回事,但这小子也不能放到明面来说。
然而那刀片带着凉意,只是贴着他那处而过,并没有真的扎进去。
见宋雨霖安全回家,宋沛泽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的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