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显然父亲没能理解李熙卿突然提出的问题,脸上柔和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堪回首的痛惜,声音也变得悠长与萧瑟,“因为穷怕了,也死怕了,好不容易有了如今安稳的日子,就要懂得珍惜。”
“学会珍惜是人这辈子最大的财富。”
父亲感叹的拍了拍李熙卿的肩膀,抡起镰刀麻利的向一撮麦子割去。
“学会珍惜吗?”
李熙卿喃喃自语,眼神悠远的望向天际,黝黑的眸子里闪过点点的内疚与暖意。
“他是想家了吧。”
我站在父亲的身后等着捡地上遗落的麦穗,看着情绪外泄一个人苍凉的望着天空的李熙卿。我庆幸自己重新拥有完美的家庭。曾几何时,我也一个人拎着一瓶酒站在高高的大厦顶楼,任凭风吹凉我的血液。
那种孤寂像是要将整个人吞噬,没人了解那一刻的无助与恐慌,只有曾经同样寂寞过的人才能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李大哥!不许偷懒!”
我突然很心痛这样的李熙卿。这个男人不适合忧伤,他应该是站在浪尖上搏击风云,笑谈成败的人物。所以我打断这样令人窒息的沉寂,看到李熙卿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感激,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孤独而又渴望着。
“小伙子还在发什么愣!”
已经将李熙卿远远甩在后头的父亲回过头,挥舞着镰刀大声喊道。
李熙卿蹲下腰去,左手抓住一把麦秆,右手挥起镰刀“咔”
的一声脆性,镰刀锋利的刀口拦腰斩断麦秆而镰刀尖也深深的插进泥土里。李熙卿有些僵硬的把镰刀从泥土里拔出来,重新将噌亮的刀口压得低低的放在麦秆的根部来回的抽,像割猪肉一样费劲。
站在身后整整捡了一篓子麦穗的我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这家伙估计重来都没拿过镰刀。用力或轻或重,全然没有章法,有心上去说说,却羞愧的发现自己还不如李熙卿。
李熙卿紧皱的额头开始见汗,握着镰刀的右手在空中试探性的挥舞着,似乎想寻找那种姿势和力度才能将麦秆最大限度的齐根割掉,还要尽量避免让锋利的镰刀豁口。
“哧”
这次声响小了许多。李熙卿一镰刀下去,麦秆齐根刷刷斩断,刀口干脆利落,镰刀尖轻轻划了一下地面,带出些许潮湿的泥土。李熙卿擦了把额头密集的汗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意。
捡麦穗捡到李熙卿身旁的我,一阵心惊胆战的后退三步保持安全距离。这那里是割麦子,这分明是在练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人技法。瞧瞧这斜切的锋利的切口,多渗人。
“你不能这样,短时间你不会觉察到什么,时间一长你的手臂会吃不消,而且一直重复这样大力挥出去的动作,力气会很快的被透支。”
父亲走到李熙卿的身前温和的说道。脸上没有鄙夷或是大惊小怪,一副很稀松平常的样子。让我心中佩服,别看平时父亲傻憨傻憨的,其实真正讲到心细如尘的,连年轻娘也比不上。
父亲站在李熙卿身旁从动作到力度,从安全事项到保质保量一一道来,一个讲的认真,一个听得仔细。这让身后的我看得是如此如醉:女人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是一点不假。
“其实父亲不是一盘青菜豆腐,而是一盘正宗的回锅肉。”
我摸着下巴中肯的重新给父亲定义。
“什么回锅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大柱窜到我跟前,一副馋得流口水的样子看着我。
“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