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见过雪,在长安时。
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恢弘的大唐国都被盖上厚厚的雪被,在沉默里显示它的美丽庄严。
松州的雪可没那么雍容,它专横、跋扈、满腔怒火、埋山填谷。滔滔急雪里一望,只闻“松州到了”
,松州在哪?根本没有松州这个城池,只有雪。
这时薛涛倒不冷了,浑身滚烫,每一口呼吸都像火塘里出来的。进了营帐,参军架着薛涛交给都将高倜:“都将,我按时把粮马送到,这人也活着,下来没我事了啊。”
薛涛勉强行一礼。都将高倜正筹划明日沙场对决,看见薛涛也很烦躁:“你不管老子管?送到营伎楼去。”
参军只得遵命,都将高倜又说:“叫个军医给她看看。”
夜里薛涛是冻醒的,风声雪气从薄薄的木质门窗每个细小的缝隙钻进来,寒意刺骨,除了不淋雪,跟露天睡也差不多。
磕,磕,磕,廊子上插的红旗冻硬了,在风里敲窗。
节度府大堂焚着温暖宜人的白檀香,乐伎们拖着朱红的披帛往来。兽金炭红光明灭里,韦皋拿起粗糙的信笺看。
“第二封了?”
“是。”
琪奴躬身回答。
“小妮子诗倒长进了,人没悔改。”
韦皋放下信笺。
司空曙从琪奴手里接过看:
罚赴边有怀上韦相公
黠虏犹违命,烽烟直北愁。
却教严遣妾,不敢向松州。
这是薛涛路上写的。写第二时已在松州:
闻道边城苦,而今到始知。
却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
烛光跃动,司空曙放下那字迹仓促的黄麻纸笺,笑道:“下臣老了,昨夜竟然梦见故人。”
“哦?”
韦皋好整以暇地问。
司空曙捋捋白须:“咳,下臣年轻时曾纳一姬妾,哎,年轻人,未免性情过于耿介,得罪上司赋闲家中,不料又生了一场大病,到了家徒四壁时,只得将那位姬妾遣散了。”
“哦。”
韦皋笑道,“头一回听说,我就疑惑,大历才子,岂能无有一点风流行迹?哈哈,那位姬妾叫什么名字?”
“小蛮,却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世,后来境况如何?”
韦皋笑道:“小蛮,这个名字太常见,否则,我叫人替你找她回来。”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