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贞眼中刀光闪烁,恍惚想起在谢宅院中,他和三兄也似这般拿过萧权奇。
天命轮转,谢元贞茫然地冒出个不成器的念头:自己这是要死了?
他虽如此想,但仍下意识尝试挣动,右掌的疼痛再次让他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微微闭上眼——
视线中忽明忽暗的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冷箭,自萧权奇左眼贯出,迸溅出了不属于谢元贞的鲜血。
“谁!?”
萧权奇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闷哼一声便倒在谢元贞身侧。
“你嫡亲祖宗!”
这十分嚣张的回答当即吸引了城中所有人的目光。
留在东门的夷兵本就不多,一番鏖战之后,也仅有四五个能绕过突袭的箭雨仓皇逃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支陌生的军队。
不过说他们是军队也不尽然,这些人并非甲骑具装,五花八门的什么装束都有,甚至有不少拖家带口的。只是大部分着装还算统一,依稀能分辨出分属大梁武士一派。
不过有萧权奇这个前车之鉴在先,幸存的十余百姓又唯恐他们是五部的其中一支,只万分警惕地盯着这些人进城。
城门一时略显局促,军队浩浩荡荡约莫不止百众,因此士卒并没有全进城。借着漫天火光,骑兵中间的虬髯武士最是显眼,只见这人约莫四十上下,骑一匹褐白相间的代马,过了城门便勒马悬停,蹄步蹀躞着朝谢元贞过来。
谢元贞仰面躺着,他以为自己有所挪动,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微微曲了曲染血的指尖。
待马走近了,那虬髯武士翻身下来,谢元贞隐约发现原先他挡住的身后,叠着一个更年轻的武士。
可惜看不清样貌。
“天爷,又是这些杂种!”
谢元贞又被那个似狂沙磨砺过的声音吸引回去,只见这人皱眉扫过满地的头颅,又上前踢开萧权奇,半跪着将自己抱起些:“小郎君如何?呀!你的手——”
虬髯武士没留神抓了谢元贞血肉模糊的右手,却没听到喊痛,偏头才发现这人几乎要神志不清了。
“是,沔江三州,方镇军吗?”
虬髯武士附耳去听,勉强抓住几个字,答道:“什么沔江?我们是?陵赫连氏的府兵。五部大军就要到了,赶紧逃命吧!”
“哎呦多谢壮士!”
幸存的百姓一听,胡乱道过谢,当即跑了大半。倒是有几人似乎是关切谢元贞的伤势,一时没离开,还有个都跑出一段路,犹豫片刻却又折返回来。
虬髯武士见谢元贞浑身都是伤,要逃几乎是不可能了,又回头去看马上的家主。
那人骑的黑马,鬃毛黝黑发亮,马上之人却眸色晦暗,一时未置可否。
“那便多谢了,我——”
谢元贞自恨救民无路,当下也没察觉两人神色交流,借着虬髯武士的力,朝方才的墙根虚弱地喊了一声,又重复了好几次,才看清那里根本空无一人——
“阿,阿蛮呢!?”
虬髯武士见谢元贞竟咳着坐了起来,赶忙问他:“你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