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公务忙不完,”
谢远山三指撩着帘子,既不打算下车,也不打算让身,“父亲年事已高,天寒受凉也是常有的事儿,外兄若有急事,可否先说与外弟听?”
他就藏在车帘的阴影之下,口口声声让外兄直言,可街上人来人往,谢懋功如何能将家丑外扬?
“外兄既无事,那——”
谢远山见谢懋功支支吾吾,作势放下帘子就要回府。
“伯扶且慢!”
帘子下垂,遮住谢远山的一只眼,只听他朗声又道:“外兄有话不妨直言,父亲还等着府上郎中看病呢。”
……来惭愧,”
谢懋功攥着拳头起了身,犹豫着往前走两步,尽量捏着声音,“眼下年节将至,前日?我本想?带幼子去看望姑母,谁知被拦在玉府门前。管事的推说夫人染病,唯恐过了病气,竟是直言近日?都不必再来了。”
“竟是如此?”
谢懋功抬眸,眼中似是难以置信,“伯扶也不知此事?”
谢远山扬眉反问:“我为何会知晓此事?”
过路的百姓都在偷看车驾边上的两人,偶尔的一眼与车内的谢远山对上,他轻飘飘的一瞥就将人杀了回去。
……兄愚钝,”
谢懋功自知今日?便是无功而返了,他维持着刺史妻兄的最后?一点体面,端着淡淡的笑意道:“还以为两州刺史公务往来,总也会捎带几句体己话——倒是外兄失言了。”
说完谢懋功也不愿多?作纠缠,抬脚便要走,却听车内的声音又再响起——
……侄今年该有多?大了?”
谢懋功迈出一步,却不抬头,“过了正?旦便有六岁了。”
车驾悠悠晃了晃。
下一刻,一袋子沉甸甸的东西闯入谢懋功的视野,谢远山突然抓着谢懋功的手叙起旧:“去日?儿童皆长大1,外弟实在是不称职,这里有袋子银钱,还请外兄千万不要嫌弃!”
谢懋功不比谢远山,沉甸甸的一袋子钱立时压弯他清瘦的腰杆儿,只见他低头一瞧——
里头竟全是金子!
“这,这如何使得!”
大街上人行不断,谢懋功才被谢宅仆役嘲讽过,这金灿灿的一袋东西简直是将他的脸面往那满是淤泥的路面上踩。
可谢远山却挡着谢懋功的手,“又不是给外兄的,年节将至,这是给从侄的压岁钱。”
他换了截然不同的和颜悦色,几乎是哄他收下自个儿的钱,“弟不懂什?么孩子家家的玩意儿,若是府上实在不缺什?么,将这些金子化了打长命锁也行,外兄请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