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三四年前,陈霜宁曾多次中毒,其中有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从那以后,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他就没再吃过饭,只一日三次地吃雪冥为他做的辟谷丸。
时日久了,食欲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莲旦从小肉都没吃过几片,家里油都不大能吃上,哪里懂什么做饭的技巧,就是寻常农家的做法,比记忆里,陈霜宁在外面饭铺吃过的精致美味的名菜差得远。
但他说“好吃”
是真心的。
陈霜宁吃的很慢,一口咽下去,再吃一口。
一些已经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又浮现在他脑海里,一桌人围坐在一起,有人在闹,有人在笑,温柔的、惬意的、爽朗的,镜花水月一般,飘飘荡荡。
陈霜宁默默地把半碗饭都吃完了。
莲旦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发现对方吃东西时,动作斯文,很有教养。既不会伸长了胳膊夹菜,也不会在菜盘子里扒拉着挑菜吃。
吃完了,碗里干干净净的,一个米粒也没留,一点菜汤也不见。
用过的筷子也规规矩矩放在一边。
吃过饭,莲旦把一直在锅里热着的汤药端了来,让陈霜宁喝了。
这次轮到他劝对方,说:“是止咳舒肺的,喝了肯定比不喝强。”
陈霜宁抬眼看了看他,接过那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碗被拿走后,一枚蜜饯出现在他眼前。
莲旦笑着把蜜饯塞进他嘴里,拿着碗就走了。
陈霜宁垂着眼皮,眸子里暗光闪动,似乎感觉到唇上柔软的指腹一触即离,但又好像只是错觉。
晚上,油灯点燃了,一个坐椅子,一个坐床沿,一个教,一个学。
陈霜宁刻意一笔一划慢慢地写出个例字来,莲旦偏着脑袋认真看着。
“这里,要用悬针竖,不要用垂露,记住了吗?”
陈霜宁没听见莲旦回应,他抬眸去看,正与对方的目光撞上。
莲旦正怔怔地看着他,看得失了神,就像是上次他承认自己是对方的夫君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眼神。
陈霜宁想看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莲旦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去。
一瞬间,陈霜宁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
第二天,莲旦做饭时,发现家里的酱油见底了,便差使陈霜宁去村里酱园买。
陈霜宁拿着空碗出了门,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高大的汉子和一个瘦瘦小小的哥儿,从一个院子里出来。
那哥儿陈霜宁认识,常到家里来串门,是老李家的夫郎唐花,他身边的就是他相公李富。
李富怀里抱着包得只露出小脸儿的小闺女,正侧头和夫郎说话。
唐花手里则拿着个小薄被,歪头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在对方手臂上拍了一下,似喜似嗔地说了句什么。
夫妻两沿着路边,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溜达。
陈霜宁已经停住了脚步,刚才唐花侧头看向李富那一眼的神情,让他觉得万分熟悉,与莲旦这两日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几乎一模一样。
到现在,他才弄懂,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那目光里,充满着喜悦、羞涩和满足,还有夫郎对自己夫君全然的信任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