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正是手脚酸软地走出启济殿的。
平王爷平静而又幽深的话还在他脑中回响。
“昨夜唯一的不对劲,就是付贵妃擅自闯入启济殿,引诱体虚的父皇喝药,又共赴云雨。”
“既如此,父皇的病就只有两个缘由要么是你们诊治不及时,要么是付贵妃蓄意下药。”
“你是个聪明人,本王知道你会怎么选。”
王院正今年年后就该退了,这些年在宫里,他拼尽全力谁的势力都不沾惹,早就期待着回家含饴弄孙。
可今早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却不禁让他觉得前路渺渺,不见生死。
隆兴帝骤然病重,还命平王萧宣晏监国,当天上朝的人惊倒了一大片。
不过朝中没了大部分的付氏一党,倒没什么人当朝置喙,多是观望,毕竟这也是唯一一个还留在京城的成年皇子,隆兴帝别无他选。
但是随着萧宣晏一件件的命令下达,倒是格外惊艳,不少人回去后还在想,普普通通的平王竟有治世之才。
隆兴帝睡了一整夜才醒来,他在云婉温柔的照料下,听起了张公公对今日的叙述。
“真人”
隆兴帝不肯相信自己瘫了,只有本事出神入化的真人能救他,云婉赶忙道“真人早上来瞧过陛下了,正替陛下炼药呢”
她担忧不已地安慰,“有真人在,陛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隆兴帝稍稍安心,也有精力思考其他了,任由云婉替他擦去嘴边的口水,问道“平王呢”
“王爷已经回府了。”
隆兴帝这才重重地闭上了眼。
平王监国,按理应该住在宫里,但萧宣晏还是选择了出宫,让人给纪若华递了个安心的信儿后,沉默地回了小竹轩。
他脑子里闪着母后知道七弟死后惨白的脸,闪着父皇病中犹带试探的眼神,猛然道。
“剑。”
程英忙不迭地递剑,萧宣晏瞬间起势,游龙穿梭,骤如闪电,竹叶哗哗地随着剑风落地,最后收剑时,笔直的竹身四横八岔地落了一地。
程英肉疼道“王爷这可是您亲手种的竹子”
王爷不喜外物,整个王府也就这眼前的一片竹林是王爷亲自种的,就这么砍了多可惜。
“不必留了。”
萧宣晏砍完后冷静下来,转身回去睡觉,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大仗。
程英噤声,他现现在的王爷,身上的的钝气一扫而光,不怒自威。
隆兴帝第二日就得到了云鹤真人赶制的药,虽然一天中大半天都是睡着的,身体也还依旧不能动,但至少能正常说话了。
他先就是细细问过每一个太医自己中风的原因,结果从王院正起,或暗或明地都暗示他是因为床笫之事,最后一个伺候他的就是付贵妃,加之他早有的怀疑,不由分说地颤颤巍巍动动嘴唇,让人即刻将付贵妃贬为庶人,付氏一族全部扣押天牢。
就这样还是看在了年纪尚小的六皇子的面上。
云婉在旁边心惊胆战,隆兴帝宠爱付贵妃这么多年,如今出事了,竟然连问都不问,凭着太医的话,就直接处置了。
她再次意识到,皇后娘娘的话是多么及时地令她回头。
傍晚,隆兴帝再次强撑着自己醒过来,他要看奏折。
依着留守太医的意思,隆兴帝应该多多休息,少操劳旁的事,云婉却径直把萧宣晏交过来的折子都抱了过来,一本一本贴心地替隆兴帝翻看。
隆兴帝一目十行,看着条条框框批得极其简明扼要的折子,刚有些不知滋味,又看到萧宣晏专程圈出来的重要的几个问题,立刻满心思的都是解决的法子。
但他只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欲裂,干涸道“药”
一整个晚上,隆兴帝在云婉鼓励的声音里,坚持看完了所有的折子,桌上也多了七八个空丹药盒。
宫外边,付家的人刚刚适应被一家之主被贬,还在家苦苦地等着贵妃相救呢,没成想贵妃也出事了,一家人一个不少地扣在监狱,押走前的路上,之前那个肆意闹事骑马的远方堂亲戚还不停嚷嚷,自己是皇亲国戚,尊贵无比。
朝堂的人都是人精,付氏大厦将颓,萧宣晏又是个慧眼精明的人,就连原本抗死中立的都渐渐偏向了他,不过隆兴帝却对萧宣晏疑心不减,哪怕因为他摇摇欲坠的病,人人心慌飘零,也咬死不肯立下继位者。
甚至在两日后他的手指能稍微动弹后,他下了死命令,让因为没有爵位而永远躲在府邸的三皇子出来和萧宣晏共同做事,只是这份旨意还没能送出宫,萧宣晏就脚步踉跄地来了启济殿。
“父皇”
萧宣晏悲恸地跪在地上,“边疆乱了”
付贵妃派去的人刚愎自用,擅自闯入敌营,葬送了一半的精兵,现在大宴不仅死伤惨重,更是军心动摇
隆兴帝在萧宣晏一字一句地汇报下,肉眼可见的眼眶酷红,拳头死死紧握,他张嘴想要说话,却半天不出声音,无声地努力嘶吼噗鲜血喷满了整个床被,醒目可噌。
一口血吐出来后,隆兴帝说话流畅了很多,他暴怒道“杀,杀了那个毒妇付家人全族斩”
这一声洪亮响彻,启济殿外的偏殿里都有不少人都听到,许呈晋和谢远宏目光轻轻交汇,迅地分开。
六皇子不知疲倦地在启济殿门口磕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母亲就变成了了废人,他费劲千辛万苦地混进去,只得到披头散的母亲一句急促的嘱咐。
“曙儿,这一切都是萧宣晏捣的鬼,你一定要见到你父皇”
他跪了很久,但父皇始终不愿意见他,现在突然凄声开口,却是将自己的母族赐死
六皇子恍惚了很久,再回神,迎面就是二哥哥满脸的悲伤,他听见二哥哥说,父皇不好了,快去看一看。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