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麻衣男子身子停住,缓缓回头。
场上众人惊异地看向声音传来的那处地方。
苏小小也傻傻地偏过头去。
只见那处人群,有数个船客急忙闪开,生怕被人误会,很快便只剩下一人,岿然不动的站在那儿。
是他?他……他不是坏人吗?苏小小感觉小脑瓜子有些不够用。
赵戎没有去理周围人目光,甚至没有去看自己要救的“苏大黄”
,又往前走了几步,抬头望向空中那人,一边心里默念剑诀,一边抬手紧抓腰间那把母亲留下的文剑。
刚刚他准备开口时,柳三变曾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过被他抬手拂下。
赵戎不知道场上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
不管是从他自己的角度,还是现在一个儒家读书人的角度。
因为他想问一句“凭什么?”
麻衣男子回过头来,发现是一位儒生,嘴角微微一扯,他冷冷的打量了下赵戎,目光在赵戎的腰间略微停顿。
“你,不服本尊?”
赵戎此刻才发现被一位元婴境剑修目光一直注视,压力竟会如此巨大,他感觉自己口鼻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沙子,每一口都无比艰涩,若没有归所传剑诀和腰间文剑,他估计已经在那人的目光下窒息而死了。
呵,这就是生命操之他人之手的感觉吗?
手中文剑在鞘内颤鸣不已。
你也不平?
赵戎仰头与麻衣男子对视,神色无畏,目光灼灼。
“小子不服,敢问大人为何杀她?”
“无司寇府批准,有苏氏族狐妖擅自离开浅棠山。”
“小子愚昧,不知司寇府对浅棠山狐族到底是何禁令?想必总有成文之法,敢问诸位,擅自离山在禁令中是否真为死罪?”
赵戎退后一步,躬身行一礼,之后,目光凝望空中一行人。
赵戎是在赌,赌他之前的一个猜测。他见苏小小在得知有苏氏族禁令后一脸惊讶,似乎是之前毫不知情,心里便有些猜想,试想如果擅自离山是明文规定的死罪,那么狐族必会警戒所以族人,严禁它们下山,因此苏小小不知情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禁令实施了太久,已经渐渐失去执行力,狐族早已不以为意了。
二是禁令中对擅自离山的惩罚并不重,或说对族内普通狐妖惩罚并不重,只是严格约束族内那些修为境界高深的狐妖,它们下山才需要报备司寇府,因此底层狐妖并不需要知情。
第一种可能性很低,因为以赵戎所观察现象得知,妖族在玄黄界生存环境并不好,看看周围那些旁观者的表情,或戏谑或冷漠,大概已经习以为常,像麻衣男子这样敌视妖族的修士想必也不在少数,那么妖族在如此恶劣环境下怎会懈怠禁令?
那便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赵戎见司寇府一行人没人应声,且有个别人眉头微皱,他当下心里一松。
“若是禁令明确规定,小狐妖擅自下山,其罪当诛,那小子无话可说,妨碍了执法,甘愿赔罪,受大人责罚。”
麻衣男子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一旁的冷面女子颇为惊讶的看着下方那姿态从容的握剑书生,刚刚只觉得他就是个哗众取宠之人,站出来毫无用处,但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有条不紊,直击要点,倒是个有胆有识的读书人。
她心里清楚,赵戎说的没错。
浅棠山那一脉有苏氏族当年因参与了某个不该参与的斗争,但最不该的是站错了队,后来以违背《玄帝律》为由被贬到了望阙洲南部的浅棠山,受天涯剑阁司寇府拘禁,禁令规定,通幽境及其以上狐妖不得擅自下山,违例一次,斩尾,若敢再犯,碎丹。
但是,禁令却对通幽境以下,也就是相当于人族天志境以下的狐妖却没有详细的规定,只是提了一句“其它狐妖亦不可擅自下山”
,没提详细的责罚,可能是当初制定此法之人对那些连通幽境都没有的小狐妖不甚在意吧,也或许是……网开一面?
具体如何,冷面女子并不清楚,因为时间已经太过久远,她也只是无意中在司寇府某个旧档上了解到了一些。
但可以肯定的是,当下这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狐妖确实罪不当诛,但是谁在乎呢,司寇府行事一向严酷专行,很多时候连所犯何罪都不会去给你解释,毕竟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有冤案又如何?司寇府在山上的威严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