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晴若有所思,低下梳俏丽短的头,晃荡着b1ingb1ing的大耳环,裙角擦着水泥台阶,她路过升旗台,穿过绿色操场,经过红白相间的2、3号楼,看了一眼“教育要面向四个现代化”
的大牌子,钻楼洞,爬三层楼梯,进办公室。
原先搭班的齐老师还没走,在给桌上几盆还没死的多肉浇水,听见陈晴的脚步声,她放下小水壶,凑过去,“咋样?龙校同意了吗?”
陈晴心平气和,面慈心善的样子,令她起疑,齐老师一副佩服的样子:“不去分校了?!我就说你有办法!有办法!老校长还是照顾老学生!”
“你胡说什么!越是老学生,越是要照顾老师情绪,支持老师工作。”
陈晴嗔道,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拢拢作业本、教参、几本欧美时尚杂志,粉色水杯和托盘,一个暑假没用,积着灰,她从湿巾纸包中抽出一张去擦,第一张显然干了,扔进垃圾桶,再抽一张,她认认真真擦着瓷杯的每根竖纹。盘算着,这么多东西,怎么收拾、打包,带去滨湖办公室。
“啥意思?”
齐老师一屁股坐进陈晴旁边的椅子上,歪着头看她。
“领导让去,就去呗!”
陈晴娇滴滴叹了一声,她想起什么,转头推了齐老师一把:“往后,我不在这边校区,我家壮壮得拜托你盯着了。”
她声音一软,“你知道……”
“我知道。”
齐老师马上报出陈晴要说的下半句,她听过一千遍的“托孤”
说辞,“你得这个孩子不容易,三次试管,在床上躺半年,难产,才生下来。”
“是的!壮壮不靠我盯着,能三年都拿年级第一?哎,我这真是,要搞事业,就……”
陈晴对老同事,态度总是放松的。
“你要搞事业了?滨湖能搞什么事业?”
齐老师不愧是语文老师,她一甩长辫子,敏感地抓住一句话中最重要的三个字。
“Thisisaneeraandea11startfromscratch。”
陈晴说了一句英语。
“什么意思?欺负我不懂,我告诉你,现在我家米小双几年级,我英语水平几年级。”
米小双是齐老师在本校读四年级的女儿。
“米小双可能比你英语强,”
陈晴的快乐是扬在眉梢,从头丝中冒出的,她开起老搭档的玩笑,“意思是,滨湖那边百废待兴,我们可能开启一个新时代。”
“新时代?哪儿新了,我跟你说,我早看透了,教师这一行,几十年教的都是一样的书,千篇一律,不会再有什么新意了。”
齐老师充满了职业倦怠。
“滨湖什么都是新的,新的班子,新的办公室,新的教室,新的学生,再说,我也要搬新家了。”
陈晴娇俏地耸了下肩,丝绸出细碎的“嘶嘶”
声,心情好,她提前宣告了滨湖的别墅。
“哇!恭喜!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大一件事!”
齐老师充满艳羡,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对了,我记得同期买的谁谁,还有谁谁,都没交房,你们怎么这么快?”
陈晴顺势说出,她怎么拿三居加点钱换别墅的事儿,当然,好强的她没说降价的事,齐老师表示理解,“怪不得,让你去滨湖,你就去呢!我也听说了,滨湖的别墅区比一期早交房,什么时候入住,请我们去暖房啊!”
陈晴痛快地答应下来,“别等暖房了,壮壮以后全靠你啦,等大力从北京回来,让他做菜,我们好好吃一顿!”
齐老师老公老米是天津人,齐老师说话早有了天津味儿,她的问句简直像陈晴的心声,“都快开学了,你妈手术也做完了,下周你要家访四十家,孙大力还不滚回来?嘛呢?嘛呢?”
“我同事都说了,快开学了,妈手术都做完了,我下周要家访四十家,孙大力还不滚回来,嘛呢?嘛呢?”
陈晴了一句话在“雨过天晴”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