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眼眶一红,眼泪还没掉下来,“叮!”
她又被另一个群a了——“a陈雨,我在高铁g323上看到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几乎一模一样,穿蓝色大衣,黑毛衣,带一个小女孩。”
言者名齐星,言群“潞城一中99级”
。电光火石间,陈雨手有点抖,她犹豫片刻,果断出去,“不是像,就是我。”
“加我。”
齐星的验证消息到。验证通过,“真巧,我在8号车厢4a。”
齐星说。“我在1o号车厢5F。”
“等我过来找你。”
几分钟后,齐星推着登机箱,穿过两节车厢,站在陈雨面前。
他剃平头,国字脸、国字眼,鬓角有点白,连着泛青的胡子茬。他穿蓝色夹克衫,与陈雨的大衣撞色,陈雨正在为甜甜拧橙汁的盖,用力虽猛,玻璃瓶盖却没拧开,她的指节处有些红,“妈妈,怎么还没好?”
甜甜边看动画片,边抱怨,有些不耐烦。“我来!”
齐星将手伸过去,陈雨没想到他那么快出现,她表情错愕,不由自主将瓶子递过去,她的怀里还抱着妈咪包,胸前的小桌板上铺的全是甜甜要用的零碎,她站起身,和齐星打招呼,不小心,把连着一片橘子瓣儿的橘子皮落在腿上,她往后一趔趄,小桌板上的零碎晃晃悠悠,她连忙扶着,好容易人稳了、桌稳了,她有些狼狈地把头往耳后拨,蓦地想起郎因上车前给她耳后的客套的吻,那个吻提醒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年纪。
齐星把瓶盖拧开了,递给她,见她不接,愣了万分之一秒,放在桌板上。“今夕何夕,一梦二十年”
。陈雨心里念道。
齐星是陈雨的高中同学,高一高二,他们同班。高三文理分科,齐星去了理科班。
齐星是左撇子,上楼左脚先迈楼梯,每天七点三十五准时进教室,早饭爱吃锅贴、辣糊汤,辣糊汤不要海带丝;去肯德基必要薯条,薯条必不蘸番茄酱;齐星有个弟弟叫齐亮,齐星父母都是医生,齐星初二时才转到潞城上学,他说话,前后鼻音不分。和陈雨同班时,齐星与陈雨隔一组,分班后,他在陈雨隔壁教室,坐靠窗第三排座位。
齐星左手搓右手,“这么巧。”
他和5c的乘客换了座儿,与陈雨隔着过道。
“是啊,没想到。”
yesterdayoncemore,可陈雨不再是yesterday的她,她莞尔一笑,收拾了下桌面,把妈咪包拉锁拉好,放在脚下,让桐桐喊叔叔好,恢复到她矜持、亲切的待人常态。
“回去过年?”
齐星问。“对,你呢?”
“当然。”
“一个人?”
高领毛衣很好的遮掩了陈雨的情绪波动,她有一紧张就吞咽口水,引起颈侧动脉轻颤的小动作。
“孩子太小,岳父岳母不让回,他们都留在北京,我一个人回潞城。”
齐星解释,他侧着身子,窗外风景飞驰而过,树梢挂着白,到山东了,下雪了。
“你在北京?”
陈雨还是显现出好奇了。“嗯。”
“你在群里的备注名,不是武汉?”
陈雨说的是班级群,班长要求大家在真实姓名后加现在的城市。
齐星一挑眉毛,他注意到陈雨注意过他的签名,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忘了改,回北京一年多了。”
齐星用了“回”
字。
高考时,陈雨来了北京,齐星去了上海。陈雨和齐星整个高中说过的话不过三十句,虽然一百个人的脚步声,陈雨都能听出齐星的;一百个人咳嗽,陈雨都能分辨出有没有齐星。陈雨研一时,在学校门口的肯德基排队点餐,看见排在前面的男生把服务员放在盘子里的番茄酱礼貌还回,类似的举动,她只在高中时,看齐星做过,她心中一动,行注目礼,赠回头率,果然,对号入座,与齐星相认。
齐星本科读的上海交大,这时,在陈雨隔壁学校读硕士。四年新闻专业的培训、他乡遇故知的强理由加持,让陈雨突破青春期的羞涩。
肯德基一别,她主动与齐星交换联系方式,并约齐星再见,那天,他们说的话过三百句,之后,他们在各自寝室里白天黑夜地聊天,聊天记录有三万句。研一暑假,陈雨和齐星一起回潞城。
没有高铁的时代,要睡十六个小时卧铺。两人的铺位对着,他们聊了一晚上天,聊到夜半,他们往窗外看,月正圆,火车在平原上疯跑,陈雨的心跟着跑,像在荒原,赤脚踏着绵软的青草跑。
齐星说了一个鬼故事,他的声音很低,自带恐怖气氛,说到情节紧要处,他故意停顿,陈雨吓得伸出手去抓齐星的,隔着两个铺位间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