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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第1页)

「不是,女兒四歲。」

「真看不出來,感覺你才二十出頭。」

這回柯英縱走的前門,羅邱淇坐在辦公桌後的老闆椅上,指腹不停地摩挲西褲的褶皺。

不可能,不應該。羅邱淇知道自己的第六感一向不准,甚至於是很爛的地步,別人家小孩一聽見父母回家的腳步聲就會瞬間做出判斷,然後提前關掉電視機,而他屢試屢敗,每次偷看電視都會被抓個正著。

然而這次羅邱淇很想逃走,或許早一點赴許瀾的約也未嘗不可,剩下的讓柯英縱自行解決就好——羅邱淇忽然站了起來。

門打開了。

「阿淇,人帶到了,你看看,他居然有個四歲的女兒——」

柯英縱發現羅邱淇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怒氣沖沖地直視他身邊這個叫管竹的來自內地的男人,話音戛然而止。

管竹也站著,雙臂自然下垂,緊貼褲縫,眼神迷迷濛蒙,給人他時而狡猾時而老實的錯覺。

「怎麼了?」柯英縱左望望,右看看,搞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情況,以為是他倆的髒腳把羅邱淇從越南帶回來的寶貴地毯弄髒了,立刻走到旁邊的鞋櫃,拉開抽屜找鞋套。

「阿淇,鞋套是放在這一層的吧?」他邊翻邊問,頭快要埋進去,一轉頭,羅邱淇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管竹面前。

管竹後退一步,羅邱淇就往前一步,兩人無聲對峙,但由於羅邱淇個子高,幾乎是在俯視管竹。

管竹身後是一個紅棕色的大立櫃,他的腳後跟撞在最下面的櫃門上,嘭的一聲,兩個人都不動了。

「哦,改名字了。」羅邱淇停在距離管竹兩圈左右的地方,目光自上而下,從管竹的捲髮打量到他的鼻尖痣。

柯英縱聽他像咬牙切齒,羅邱淇不覺得,若無其事地問管竹:「什麼時候改的?」

管竹沒有說話,羅邱淇不依不饒:「還是說你之前那個名字是假的?」

「不是。」管竹雙肩耷拉著,鼓足勇氣一般地抬眼看羅邱淇,而後又垂下去了,不再說話。

「那是什麼時候改的名字?」羅邱淇笑笑,「結婚前還是結?怎麼連姓也改了,我以為你要改也會改姓黎。怎麼,五年不見女兒也有了,那女兒姓什麼,阮還是黎,不對啊,你跟你老婆感情這麼好,,這都能離婚?她嫌你沒出息,賺不到錢?」

羅邱淇問了一長串的問題,沒有察覺到他的聲音在抖,柯英縱手拿鞋套,尷尬地看著,頭一次聽他老闆邏輯清晰地說這麼多話。

那個自稱叫「管竹」的年輕男生低著頭,一幅膽怯懦弱到了極點的模樣。

羅邱淇不由自主地加大了音量:「阮氏竹,我在問你話。」

「沒有,我沒有改名字,」阮氏竹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羅邱淇的眼睛,「我沒有改,我不知道你在這裡……」

他看人的時候眼神格外真摯,眼睛睜得很大,內雙藏了起來,看起來像是單眼皮,距離羅邱淇印象中的阮氏竹不差分毫。

阮氏竹這麼說,羅邱淇就清楚,除了名字這個問題,其餘所有問題的回答全部為,是。

羅邱淇心裡屏著的一股氣落了下去,質問阮氏竹跟拳頭砸在棉花上有什麼區別,頂多是棉花不會撲棱撲棱地盯人看,他這麼大驚小怪、小題大做,倒顯得多放不下舊情人。

他轉過身,回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拿出一沓紙,遠遠地,問阮氏竹:「來找工作?」

阮氏竹明顯鬆懈了,腳尖朝向大門口,最愛看熱鬧的柯英縱猜他下一秒就會奪門而出。

然而阮氏竹沒有,他點點頭:「嗯。」

「找了幾天了?」

「一個禮拜,」阮氏竹說,「我只有馬場的工作經驗。」

「香港的馬場可不止我這一家,」羅邱淇笑得古怪,「事先沒做過功課?」

阮氏竹不吭聲。

羅邱淇走到他面前,攤開手掌:「護照拿給我。」

阮氏竹先是沒動,然後磨磨蹭蹭地摸向外套的口袋,掏出他的護照,放在羅邱淇手上。

羅邱淇的手掌各處都有厚厚的繭子。

羅邱淇翻了翻,護照是真的,nguy?nTh?Trúc(阮氏竹)寫得清清楚楚,合上後扔給柯英縱,「我這裡不招有案底的。」

阮氏竹的面色變得很差:「我沒有案底。」

「我知道。」羅邱淇扯下掛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對柯英縱說,「柯英縱,接下來你來負責,我要誤點了。」

「好嘞。」柯英縱嬉皮笑臉地敬了個禮,那邊羅邱淇快步走出辦公室,他就湊到阮氏竹面前,豎起耳朵問,「阮……氏竹?竹子的竹,還是個越南人?」

室外比屋內悶熱許多,羅邱淇不打傘走到停車場,鞋面和褲腳沾了不少泥水,他找到自己的那輛,坐在駕駛座上,雙手扶住方向盤,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們好幾年沒見,羅邱淇發現自己仍不能與當初釋懷。

到餐廳已經過了六點,雨勢減弱,侍應生認得羅邱淇,將他引到靠窗的一個位置。

白色餐布整整潔潔,瓷白色的花瓶里放的是無香的白色六出花,餐具擺好了,對面的人不知為何,也誤了點。

羅邱淇不擅長等人,心想如果六點十分許瀾人還沒到,他就先回去,結果剛想完,許瀾便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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