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是个话多的,当即就再次拽了拽弘历的手,小声道:“哥哥,玛嬷可真喜欢十四叔和堂哥哥。”
他这声音虽不大却也不小,刚好能传到四爷耳朵里。
这话可是狠狠戳到四爷心窝子上。
当日他带着弘昼进宫,与德妃娘娘闹得不欢而散,回来后也曾反省过时不时对德妃娘娘说话太重了些,想着纵然德妃娘娘对他不如老十四疼爱,可他也是德妃娘娘的孩子,兴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些……
可后来他仔细一想,若这事儿换成了十四弟,不知大盘德妃娘娘会怎么做。
兴许是一句重话都没有的。
他还记得当年德妃娘娘与老十四也曾有过争执,那时候老十四年少轻狂,非要跟随大军一起出征准噶尔,德妃娘娘气的直抹泪,更是要他去帮着劝劝老十四,可那次老十四却铁了心,不管谁劝都没用。
那一次他们母子也是闹得厉害,德妃娘娘气的连话都不愿与老十四说,可到了老十四出征的那一日,德妃娘娘还是去送了老十四,更是含着泪替老十四整理盔甲:“额娘知道你有心替你分忧,额娘也知道劝不住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平安回来,知道吗?”
那时候他就在想,若换成是他出征,德妃娘娘不仅不会劝诫,甚至还会觉得欣慰,觉得他能替皇上分忧。
如今再次想起这些事,四爷仍是心里难受的很。
偏偏弘昼还拉着弘历在一旁碎嘴子说个不停:“哥哥,你看,阿玛在喝酒了。”
“阿玛心里肯定很难受是不是?”
“肯定是的,要是阿玛只喜欢你,不喜欢我,我也会难受的!”
四爷冷冷扫了弘昼一眼。
弘昼不以为惧,甚至反问道:“阿玛,您是不是很难受?您就算难受,也少喝点吧,当心喝醉了!”
说着,他更是再次戳起四爷心窝子来:“阿玛,就算玛嬷不怎么喜欢您,但我和弘历,额娘……我们好多人都喜欢您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四爷冷冷扫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弘昼,你住嘴!”
弘昼觉得自己的一番真心告白换来四爷的冷遇,很是不高兴,正欲开口说话时,却听见太监尖厉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齐齐起身请安。
弘昼也跟在四爷身后,像模像样请起安来。
皇上阔步流星走了进来,环顾周遭一圈,眼神略停留在弘昼身上片刻。
果然,极不老实的弘昼刚低下头请安,很快小脑袋就昂了起来,正好与皇上的眼神撞了满怀。
当即他这张小脸上满是雀跃,咧开嘴一笑,以口型喊道:“皇玛法!”
皇上点点头,算是与他打过招呼。
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落入到有心人的眼里,四爷就是其中一个,四爷心中微动,只觉得皇上比他想象中更喜欢弘昼,心里的不快这才一扫而空。
皇上落座之后就与太后娘娘说起话来:“……瑞雪兆丰年,这话亘古流传,打从前几日开始天就一直阴沉沉的,今日子时刚过,这雪就落了下来,恭喜皇额娘,贺喜i皇额娘,此乃吉兆啊!”
太后娘娘与皇上并非亲生母子,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便是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
太后娘娘脸上满是笑容,更是道:“哀家也不懂得什么吉兆不吉兆的,只要皇上龙体安康,大清国泰明安,便是哀家之福。”
众人当即是连连附和。
皇上面色含笑,一扫眼就看到案几上摆着的三样礼物,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个仙人拜寿的杯子,不由好奇,命魏珠将东西拿了过来,“这是谁送的?瞧着有点意思,仙人拜寿,今日是皇额娘的寿辰,倒也应景。”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弘昼面上。
弘昼挺起小胸脯,还未等皇上点名,就站起来扬声道:“皇玛法,这是我送的。”
说这话时他还不忘踮踮脚,生怕皇上看不到他在哪儿似的。
实则是他想多了,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坐着,唯独他一个人像屁股下长了刺似的,一会看看这儿,一会望望那儿,一会儿觉得三伯脸上的褶子可真多,这蚊子飞进去都能夹死,一会又冲着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十三叔笑个不停……这般鸡立鹤群的样子,皇上想不注意到都难。
皇上虽喜欢弘昼,可明面上却是一碗水端的很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若换成寻常人,定会觉得丢脸或沮丧,觉得皇上不喜欢他了。
但弘昼可不是寻常人,自信心爆棚,觉得皇上才不会不喜欢自己。
皇上继而又与太后娘娘说了些吉祥话,说起孙子们年纪都不小了:“……朕还记得弘皙刚出生时瘦瘦小小的一个,一转眼这亲事都定了下来,时间过的可真快,孩子们都大了,朕却老了。”
弘皙是老二长子,当年老二几乎是拴在皇上裤腰带上长大的,爱屋及乌,弘皙也很得皇上喜欢。
当初皇上两废两立太子,弘皙也是风光无限,可随着老二再次被废,就连弘皙的亲事也艰难起来。
故而如今弘皙已经十九,这亲事才定下来。
众人自是连连拍起马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