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知道,这治下的百姓一定没说好话,这一问出来,这位名为“高境”
的官吏基本上明日便会被大批的御史弹劾,顺带被弹劾的大概还有“尚书省”
的某些官员。
谁叫尚书省总管着这些官员的升迁事务呢?
但。房玄龄却依旧假装迷惑的看向陈煜,脸上带着好奇的问道:“哦?治下的百姓有何评价?”
“莫非对他很有意见?”
他十分坦诚的问出了这句一定会引起巨大风暴的话,因为高境的确有背景,而且背景很大——和他房玄龄也不是一路人。
高境的背景是洪州高氏,洪州高氏在朝中现任最高的官员名字叫做“高士廉”
,高士廉本人则是当朝申国公、尚书省左丞。
陈煜笑了笑,并不说当地的人对这位“高境”
的评价,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些当地所流传的民谣:“当地有这样的一民谣,传遍大江南北。”
“高境高境,家家皆净,两袖清风舞弄朝中事,一双招子不看百姓心,都言青天高,谁言青天家中老鼠逃。”
他歪着脑袋,说出了这“民谣”
,笑着看向房玄龄问道:“房学士听着这民谣,觉着这高境算是一位好官么?”
房玄龄陷入了沉默。
而人群中却突然有人放声大哭,那人的哭声最开始十分克制,等到了陈煜问出这句“高境算是一位好官么?”
的时候,这位学子的哭声完全遏制不住了。
他整个人跪伏在地上,周围的学子们都以一种好奇的神色看向他。
这。这是怎么了?
只见那学子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学生请房学士为学生、为洪州府百姓主持公道!”
他仰起头,面容狰狞无比:“当初那高境来到我们县之前,我们县的日子还是能够过的去的,在陛下的政策下能够缓和下来。”
“那高境来了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先是随意处置我们县一位大善人——他说那大善人行贿,可是那大善人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只是顺着前任县令的贪腐,所以不敢揣测这位新县令的脾气,因此送上去了一份礼物。“
“这位好官便直接叫人当众将那位善人从府衙内扔了出来,这一扔不要紧,其余人都以为这位善人得罪了县令,因此开始对这位善人的家业进行蚕食。”
“后来这位善人去县衙告状,这位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以为他又是来行贿的,于是便直接叫人将他打了一顿又丢了出来。”
“这位善人悲苦之下,只能够悬梁自尽。”
他咬着牙说道:“自那以后,我们县的风气便直接变了,这位县令虽然不贪财。但。县衙中的其他人贪!”
“只是两年的时间,我们县便多了许多的贫苦之人,后来大灾来临,这位县令的确是不贪腐,但却也没有手段,压不住那群商贩,县中因为遭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这学子再叩,眼睛中已经是猩红一片:“可是两年前,这位“清官”
,这位造成了我们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的清官在尚书省的考核评定中被认定“为官清廉,治理一方,为甲下”
,直接升任洪州府府丞!”
他似笑非笑,面容悲苦:“学生一直说这位官员的无能,可只要说起来这位官员的无能,旁人便会说起来他的清廉——仿佛清廉才是官员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没有能力的清廉,真的是最重要的么?”
“学生并非是为贪腐的官吏说话,只是难道无能就不算是坏官么?”
房玄龄听了这学子的哭诉,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惋惜的神色,他也同时担任御史台左都御史,因此看向这学子点头道:“你放心就是了。”
“本官今日回去之后,便去查明此事。”
“若是经查,此人的确是如此的一位官员,那么本官必然在朝会上对其进行弹劾!”
他的神色愤怒:“连带着对尚书省的某些官员也好弹劾!”
说完之后,苦笑着看向陈煜:“贤侄。你继续说吧。”
房玄龄仿佛是感觉到了自己注定而来的失败一样,缓缓的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
陈煜看着房玄龄好似一瞬间苍老的模样,心中想笑,若不是他看见了那学子与房玄龄对视了一眼,那眉宇中带着几分的“算计”
之色,他还真觉着那学子这是有感而了。
当然了,这事情肯定是真的,因为他的确听说过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