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指了三四个衙役,让他们分头行动。
吩咐完这些,楚霁还是皱着眉头,提着一口气不敢松开。
这毕竟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与战场上的那些不得不面对的敌人不同。时间一格不错地走着,一同流逝的还有小少年的生命。
秦纵从人墙中翻进来,看见的就是楚霁紧蹙的秀眉和苍白的面色。
“生什么了?哪里难受?”
他上前一步,想拽住楚霁的胳膊,给他号脉。
楚霁无暇顾及其他,一见到秦纵来了,连忙将人领到那小少年旁边:“你快看看。我想将他的肚子缝起来,看看还能不能活。”
秦纵见不是楚霁有事,顿时放下心来。
那衙役拿着楚霁的玉佩来寻,吓得秦纵几乎心脏骤停。要知道,楚霁印信从不离身,何至于扯了玉佩便让人来
寻他!他也没工夫听衙役细说,只听得一句楚霁在东十三街济世堂,心中慌乱更甚。扯了玉佩,便一路赶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手,但楚霁的话让他也没有功夫再细想心里升起的那点子失落,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少年。
开膛破肚,无药可治……与许多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一般,只能束手待毙。
秦纵抬头看向楚霁,楚霁朝着他重重点头。
既然楚霁说可以缝起来一试,那或许此人当真还有得治。从楚霁知晓的那些事物不难推测,楚霁原本生活的地方,应当比这里先进许多。
若是当真能有缝合之法,于军于民,皆是莫大的功德。
秦纵也不耽搁,蹲下身来,仔细检查着小少年的头部、背部和胸椎。若是这些部位没有损伤,便可将人先挪进医馆中了。
楚霁见秦纵已经有所动作,心中一下便安定下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此刻的秦纵,与往常大有不同。
曾以一敌二,力克蒯信与薛正二人也面不改色的秦小将军,此刻黑色的劲装显得有些凌乱,冷淡平静的面色也掩盖不了他正在平复的粗气,深秋萧瑟的风中,他竟从断眉出滚落下几滴豆大的汗珠。
自己方才还说,从东郊大营至此,十几分钟必不可能。
而后,秦纵便来了。
闹市不得纵马,秦纵不会拿百姓的安危开玩笑,也必不会叫他在罚与不罚之间为难,所以并未骑着踏雪。那便,只能是跑着来的。
想起方才秦纵一来便问他有何处难受的举动,楚霁闭了闭眼。
是了,他情急之下让人拿了贴身玉佩去找秦纵,可不是要把他给吓坏了吗?怎么像个笨蛋一样……
适时,秦纵已经检查结束,对着楚霁轻轻点头。
楚霁深呼吸一口气,按下心绪,把心思集中到救人上来。
等小少年被转移到医馆的病床上,旁的人刚刚离开,姜木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桑树皮。
楚霁有些惊喜,但来不及多问:“快些进来吧。”
姜木将桑树皮交给楚霁,随手端起一碗水,一边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一边走到了小少年身边。
“嘶,这血丝糊拉的,真能治好吗?”
楚霁无奈地摇摇头:“你都不知,我便更不知了。只能尽力一试。”
姜木皱着眉:“那这肠子怎么办?”
“塞进去。”
楚霁正色道。
“啊?直接塞进去!”
姜木一直知道楚霁是个“活阎王”
,但也没想到这么“心狠手辣”
,这是人的肠子啊,不是什么做玩偶的布头。
楚霁知道对于这个严重刀伤就只能等死的时代来说,塞回裸露在外的内脏的确过于难以想象。
他刚想再说什么,那边的秦纵就已经净了手,走到那小少年身旁,面色冷静地将那截肠子塞回了他的肚子里。
“这样,便可以了吗?”
秦纵问。
楚霁走过去,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但很快,他又点了点头:“肠子是会自己复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