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次在港岛见,秦佳彤瘦了一圈,阔版黑色大衣罩在她身上远看如一张薄纸,偌大的黑色墨镜架在鼻梁上,目光被遮住,嘴角平直,没有任何表情。
她快步走上来,秦佳苒往后一退,“找我有事?”
秦佳彤很勉强地笑出来,“我特意飞过来找你,就这么不肯给面子?”
“可我不想和你说话。”
秦佳苒拒绝得很干脆。
这里还有孟慧晚在,秦佳彤顿时脸上挂不住,可还是笑,强撑着精神,口吻里泄露出一丝低三下气:“找你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半小时都不行?”
见秦佳苒不说话,她又上前一步,压低嗓:“秦佳苒,就半小时。算我求你。”
求。多么纡尊降贵的词。
秦佳苒这才认真,直勾勾地盯向秦佳彤,冰凉的目光透过那副墨镜,像一把匕首,刺进对方心底。
她整个人散发的气息在顷刻间翻山倒海,快得让一旁的孟慧晚措手不及,不懂上一秒还温柔可爱的小女孩,下一秒就能冷得像一把刀。
“好,半小时。”
秦佳苒轻轻收回目光。
随后偏过头,对孟慧晚抱歉说:“不好意思,慧晚,我家里人来找我,不能和你吃晚饭了。”
孟慧晚惊讶,这居然是她家里人,可还是按捺住心底的窥探欲,点点头,“那我先回去,拜拜,下次见。”
孟慧晚开着那台保时捷离开,秦佳彤看着车尾灯,莫名其妙地笑了声。
她最看不起的妹妹,居然什么都有了,可反观她,什么都没有了。
爱情,亲情,友情,名利地位,还是富贵和风光,都在弹指之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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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佳苒跟着秦佳彤上了她的车,一台低调的奔驰,就停在博物馆的停车场。也不知秦佳彤如何搞到了她的行踪,或许是她今天发了上陶艺课的朋友圈。
“找我什么事。”
车门关上,有一种隔绝了时空的静谧,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们也是坐同一台奔驰去上学。
只是那时,整个后座都被秦佳彤的东西占据,她上体育课用来更换的运动鞋运动服,她的Chanel书包,她的水壶,她的笔记本电脑,全部堆在后座,这样一来,秦佳苒能坐的空间就只剩下那巴掌大的小豆腐块,每次都要牢牢地抓住扶手,但凡司机开快一点,她就要跌下去。
秦佳彤舔了舔唇,坐立不安地动了动,一会儿把腿交叠,一会儿松开,磨蹭了片刻才缓缓说:“细妹,我。。。。。想拜托你,能不能跟谢先生求个情,让他不要再。。。。。”
“如果是这件事,那就不可能。”
秦佳苒拒绝地干脆利落。
秦佳彤脸色难看极了,“你非要这样?你就非要把我们一家人往绝路上逼
?”
秦佳苒握紧拳,沉着语气:“难道不是你,太太,还有大哥,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妈咪怎么逼你了?她没有养你吗?没有出钱让你读书吗?大哥对你不好吗?大哥还为了你几次教育我,这你难道不知道?秦佳苒,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秦佳苒被她一番话刺得神经都在发痛,“良心?太太和大哥逼我上黄董的床,你让我有良心?”
秦佳彤沉默一瞬,忽然扯下墨镜,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眼泪滚滚而下,“妹妹,我知道你受委屈,我求你好不好,我求你,你帮帮我。我现在走投无路了,如果还不上钱,我和大哥手里的股份全部都要拿去抵债,没有人可以帮我了,我现在。。。。。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么多年,是我欺负你,我对不起你,妹妹。。。。可是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啊。。。。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知道你是最善良最好的女孩。。。。。”
秦佳彤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趺坐在地板,一双手抓住秦佳苒的大衣裙摆,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碎的七零八落,她仰面,痛哭流涕:“妹妹。我求你,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
秦佳苒一度耳鸣。
听不见声音,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看着面前滑稽的场景,像在看一部喜剧默片。
好奇怪,她曾经千百次躲在黑暗的被窝里想过,有没有那么一天,高高在上的秦佳彤也会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地求她原谅。
她想过这样的场景,但现实发生了,她却比想象中更平静,用平静来形容不太贴切。
是冷漠。
秦佳彤哭得情真意切,若不是知道她是怎样的人,秦佳苒也许会心软。
若非走投无路,她还会说一句对不起吗?有过真心的悔改吗?不会。
“妹妹。。。。”
秦佳彤投去绝望又渴求的眼神,企图让秦佳苒心软。
秦佳苒平直的唇角勾出一丝弧度,那双像极了动物,爱憎分明的眼睛盯着她,声音轻轻:“不可以,姐姐,我不想可怜你。”
秦佳彤痛哭的声音顿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发出嘶哑的声音:“妹妹?是我妈妈把你养大的。。。。。你好歹也要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不要提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