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往地上一看,顿时,一股怒火往上蹿!这弄洒的不单单是豆子,更是对他队长、副书记的蔑视!撕的不单单是一张纸,更是他有尊严的脸皮!他愤怒地扫视着那几个干部,威严地问:“谁弄洒的豆子,撕的保证书!”
汪书记怒视着他,道:“我!”
春光也怒视着他,问:“你凭啥那样干?”
书记说:“你说凭啥?你明知是我把’小铜刀’送公社的,却不吭气把他领回来;明知我不让他磨豆腐,却叫他磨,并给他写了保证书!这不是明着和我作对吗?”
春光说:“’小铜刀’是公社让我领回来的!党的政策允许个人搞小副收!我给你提醒过让’小铜刀’回来磨豆腐,你不图口!队里牲口急需渣!我让他磨豆腐,他不同意磨,我给他写了保证书!这些有啥错!”
汪书记往前一蹦说:“你狡辩!你胡来!你猖狂!你说政策允许搞小副收嘞?你拿出来文件让我看看!”
说着,指着春光说:“我能不知道你想的啥!你把’小铜刀’弄回来,是为了让大家看看,你在公社中、早晚也得当书记!”
说到这儿,又拗头侧身往前一蹦,猛一声说:“你休想!在程庄,能当书记的人还没出生呢!”
春光冷笑着“哼”
一声,说:“那是哩!书记就是恁的祖上事业!”
说罢,来回看着众干部,说:“’小铜刀’不磨豆腐,牲口就缺料,就瘦得干不动活,明年春耕时我套恁拉犁呀?事没搁恁头上,恁是不疼不痒的,只会讲大道理!”
停一下,又说:“豆腐是我让’小铜刀’磨的!岀了啥事,由我负责任!”
说罢,从华印手中夺过袋子,蹲地上,放下袋子,撑开袋子口,捧着地上的豆,往袋里装,到末了,又一粒一粒往袋里捏。“小铜刀”
、华印、高峰,程旋、关仁都看着春光收豆子。汪书记瞪着他,停会儿,令华印把烂纸捡起来。华印不解地看着他。书记说党的政策没松动,春光造谣,那烂纸上的字便是证据!华印便去捡那烂纸!这时,“小铜刀”
想:他捡走那烂纸,上级若追究自己多泡豆子的责任,自己没有了那保证书作免死金牌,责任不就是自己的了吗?于是他便抢上前,捡起了那烂纸。华印去他手里夺!“小铜刀”
这手倒那手!春光见状,说:“给他!”
“小铜刀”
说:“给了他!我咋弄!”
春光说:“我再给你写一张!”
“小铜刀”
说:“真的吗?”
春光说真的!“小铜刀”
迟疑一下,便给了他!华印把它递给书记。书记把它装兜里,瞪春光一眼,气呼呼的往东检查东队的大粪池去了。华印、高峰、程旋、关仁也跟去了。
春光捏完豆,起身把袋子放在小土牛车上,拍拍手上的土,看着“小铜刀”
,说:“趁着社员才放工、人多、好卖,你快去卖吧!”
说罢,撵干部去了!
“小铜刀”
叹一声,又朝西拉着腔吆喝一声“热豆腐”
!刚落音,那人便端着豆碗出来了。等他到跟前,“小铜刀”
问:“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出了门楼、咋一眨眼又不见你的影嘞?”
那人是个老滑头,刚才出门楼听见“小铜刀”
和书记在吵架,想去了不劝架不好看,劝了不定哪句话不对谁的味,好闲事不如赖不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又回门楼了,听到不吵了,便又出来了。如今听到问,他嘿嘿”
笑着说:“我出门后,现端个空碗,又回去舀了豆才出来!小本生意,赊账咋弄吔!”
“小铜刀”
又叹一声,说:“因为没看到你,让我和书记生场大气!书记说我故意气他哩!”
那人又是“嘿嘿”
笑!
这夜,春光又写张保证书,送给了“小铜刀”
。
次日,汪书记骑车去到公社,给党委书记告了春光三项罪:一是搞非组织活动,私自把“小铜刀”
领回家;二是充当资本主义的保护伞;三是工作没能力,致使队里的牲口垮台!他当做罪证让党委书记看了那张拼贴在一张纸上的保证书,要求党委撤春光的职!党委书记看后告诉他,政策真的松动了,要他转变思想,用新眼光看问题,顺应时代潮流!他接过保证书,装兜里,违心地答应着“是是是”
!便走了!
汪书记唉声叹气地往家骑着车,把那纸掏出来,团成蛋,扔沟里,想:看起来,时代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