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继室在原配娘家人面前总要低一头的,但韦梦盈忌惮这位崔小姐,却不仅仅是这个缘故,“崔王妃是崔见怜的小姑姑,她大姑姑就是当今的崔贵妃、太子生母!”
宋宜笑眼神也不禁一凝:“崔家都教出一王妃一贵妃了,还把女儿送王府女学来做什么?”
这样的教女成就,别人家把女儿送到崔家求教还来不及呢,还用得着到衡山王府来走读?
韦梦盈冷笑了一声,道:“这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崔见怜性情跋扈刁蛮苛刻,偏偏喜欢上了陆冠伦那个没脾气的,而陆冠伦被太妃寄予厚望,习文习武的成天忙碌,可没功夫常去崔家!崔见怜怕跟他生份,只能抛了女孩儿家的矜持,自己朝王府跑了!”
说到这里顺口指点女儿,“其实这也是太妃的算计!冲着崔见怜那个太子表哥,就算她没表示出对陆冠伦的倾心,依我看太妃也想跟崔家亲上加亲呢!但她既然表现出来了,太妃反而不肯让她经常见到陆冠伦,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看现在崔见怜舍近求远风雨无阻的来王府,碍着贵妃脸面大家不说,心里谁不知道她那点用意?平白的自降身份!”
所以,“你往后见着喜欢的,无论人还是物,切记轻易不要露出真心实意,否则不定就被人拿了把柄!”
宋宜笑乖巧应下。
“这位被太妃挑拨,对娘向来怀着敌意,你进女学后,她一准会找你麻烦--你可得当心,毕竟娘不大好得罪崔家,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韦梦盈蹙眉道,“当然,这里到底是王府!谅她也不敢过份!”
这话音才落,却有丫鬟进来禀告:“二少奶奶来了,说要就宋小姐进女学的事跟您商议。”
“商议?她就是来找麻烦的!”
韦梦盈闻言眼神一冷,对女儿道,“让铃铛背着你从后门回含霞小筑,免得走前面碰见她被纠缠--我去打发了这贱妇!”
宋宜笑知道没有太妃拉偏架的话,韦梦盈完全收拾得了二少奶奶,所以也不担心,欣然告退。
她走之后过了会,二少奶奶才被准许进门,由于等了好一会,她非常不满意,老远就扬声抱怨:“继母妃,您想抬举宋大小姐的心情咱们都能明白,可您这心也太急了吧?”
故意咬重那个“继”
字,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进了门,草草一礼,就噼里啪啦的嚷道,“您也不想想咱们府里女学的学生哪个不是正经贵女?可宋小姐的父亲宋缘如今连个县令都不是,您硬让她跟一群千金小姐做同窗,这不是平白降了咱们府里女学的门楣?”
她们婆媳几乎从见面第一天就撕破了脸,这会韦梦盈自不会给她面子,当下就冷冷道:“女学是读书育人的地方,比的是才德高下,而不是父兄官职!你这种混账话还是少说点的好,免得传出去,没得辱没了咱们王府女学多少年来的清名!”
二少奶奶啧道:“就是为了女学清名着想,媳妇才来劝继母妃收回成命!满学堂的大家闺秀,您非塞个父亲丢了官的宋小姐进去,简直不伦不类--过几日是不是连丫鬟都能进学了?”
“你有这闲心给我当家作主的事情指手划脚,还不如好好请个大夫看看身子骨儿!”
韦梦盈放下茶碗,目光锐利的扫向二少奶奶小腹,刻薄道,“进门两年了都没个动静,还好意思管东管西?看来你房里那些人的避子汤也该停了,免得耽搁了我跟王爷抱孙儿孙女!”
二少奶奶面色一白--随即切齿道:“继母妃您说这话也太不公平了!记得您嫁给宋缘好像也是第三年才生了宋小姐,而且此后都一直无所出吧?!”
“那是宋家德浅福薄,不然怎么会眼瞎到让柳氏那种歹毒的妇人进门做正室!?怎么你觉得王府的福德也有问题?”
韦梦盈目光阴冷,“还是你很羡慕庞氏那样的婆婆或者宋缘那样的丈夫?!”
二少奶奶紫涨着脸皮站起脚:“媳妇想起来今儿还没给祖母请安,先告退了!”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韦梦盈拦不住她去跟太妃告状,但也不怕,王府横竖已经让宋宜笑进门了,非要在进女学的事情上落个苛刻的名声何其划不来?太妃再不喜欢宋宜笑,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落人口舌,顶多借着二少奶奶去说这事,从别处落韦梦盈面子罢了。
只是韦梦盈却不知道,二少奶奶出门之后却没立刻去找太妃,而是吩咐先回自己院子。
“少奶奶,现在不去太妃那里的话,待会可要跟三公子请安的时辰撞上了!”
丫鬟宴夏见状就提醒,“三公子那性子,要听到您建议太妃不让宋小姐进女学,恐怕不会赞成。当初宋小姐进王府的事儿还是三公子在太妃跟前斡旋才成的呢!”
“要的就是他开口说这个情!”
二少奶奶抚了抚鬓发,不屑的笑了,“你忘记崔家那位做什么特意来咱们王府上女学了吗?之前冠伦替宋宜笑进府说情时,还能说是一时心软,这会姓宋的进女学他也要管,往后再有事情,冠伦要么不知道,知道了能不操心?”
她笑意转冷,“这操心多了,难免就会上心--崔家那位是出了名的娇纵跋扈,连正经郡主陆蔻儿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何况那宋宜笑?若知道有人敢打她冠伦表哥的主意,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宴夏这才恍然,钦佩道:“少奶奶真是神机妙算!略施小计,既算计了王妃母女,也交好了崔小姐……”
“谁说我要交好崔见怜?”
二少奶奶却冷笑一声,语气玩味道,“我兜这么大的圈子可就是为了她呢--只希望这位主儿争气点,别传得跋扈骄横,正经动起手来却畏畏缩缩的,叫我接下来的安排都落了空!”
进女学
宋宜笑自不知道二少奶奶挖的坑,她回到含霞小筑后跟赵妈妈说了些出门经过,就歇下了。
过了四五日,她脚伤痊愈,新裙子新绢花也都送了来。
韦梦盈亲自到含霞小筑,把女儿从头到脚打扮好了,这才领了她去女学入读--衡山王府的女学设在花园的一角,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进门可见一座半丈高的假山,形如屏风;假山后就是一览无遗的庭院,庭院西北墙上开了个垂花门,再进去方是学堂所在。
“宜笑往后就劳烦诸位教诲了!”
韦梦盈诚恳的向几位女先生托付女儿,“这孩子以前也学过些东西,但年纪小,也是边学边玩。又被她继母故意耽搁了一年,如今怕也忘记得差不多了,还请先生们多多提点才是!”
这些女先生在王府授课都有些年头,不是太妃就是前头崔王妃请来的,算不得韦梦盈的人,但也不敢怠慢了王府现任女主人,闻言纷纷答应会多照看些宋宜笑。
韦梦盈又话里话外暗示她们尽心的话,日后会对她们的家眷加以照拂,如此给女儿好好铺了番路,这才离开。
她走后,女先生们跟宋宜笑寒暄了两句,就让正要上课的安先生带她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