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浩回到家里,夏维见他把车子帕在车库门外,就走过来为他打开大门,把拖鞋放在他脚下。吴浩在车上就看见自己家通明的灯火,此刻门一开,屋内的暖气夹带着家常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耳朵里听见的是eric在一个人大呼小叫的闹。吴浩忽然眼圈发红——多少年的等待,只为了今天。
夏维拿过吴浩手里的公文包,吴浩顺手揽住夏维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换鞋,脱掉外套,洗手,全家一起吃饭。
到了九点,夏维把eric送到他房间,哄他睡觉,又是讲故事,又是许诺一大堆东西,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把他折腾睡着了。
夏维回到书房,吴浩还在处理文件,夏维忍不住抱怨:“过去他睡觉很乖的,都是你把他宠坏了。”
吴浩忍不住笑:“我想把过去的时间都补回来嘛。”
夏维一笑,开始坐在吴浩对面的刺绣绷子上绣一副苏绣:一只白色的猫在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下。夏维的苏绣水平大有长进,牡丹花和猫身上的白毛都绣得饱满精致。
书房安静了下来,窗外是一月寒冷的北风尖利的呼叫着,屋内温暖如春,夏维有恍然梦境的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书房暗色的家具隐在黑暗中,而两盏台灯的聚光下,丈夫正在工作,自己正在刺绣,隔壁的房间里,孩子正在熟睡。他们这样生活仿佛千年,那么多年的痛苦别离思念都是真的发生过吗?
11点左右,吴浩合上自己笔记本,走到夏维身边看她今天晚上完成的那片花瓣:“颜色好像有点很细微的不同,但是又说不上来。”
夏维笑:“这片叶子背向阳光,我把一根浅灰的丝线分成4份,然后勾了一下边缘,造成了轻微的色差。”
“真细。”
吴浩小声嘀咕着,低头吻她,欲言又止。
夏维微笑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吴浩也忍不住笑:“嗯,我是在想我爸妈,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想eric?”
“请他们来过年吧。”
夏维笑着抬头看吴浩。
吴浩微微停顿了一下,含糊的说:“你说今年过年,爸爸会不会特别不习惯?”
夏维温柔的将吴浩搂紧了:“失去他后,我们都不习惯,包括eric。让我们在一起思念他吧。”
吴浩心结解开了,这几个月来他多少有点怕提杨问天的名字,怕触动夏维的心弦,但是看见她能坦然面对,吴浩觉得心头轻松了很多,不由感慨:“姨父生前,大家想起他名字都打哆嗦,我不得不承认有一段时间我真是恨透了他。他走后,大家才发现,没有他,生活多寂寞。”
夏维忍不住大笑:“我们都被他虐待惯了。”
夏维靠在吴浩身上:“阿浩,谢谢你,能容许我的这一份思念。”
“老夫老妻了,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
吴好温柔的吻她,心里说:阿维,我尊重你的感情,尊重你心中为他保留的那份情谊。
夏维收拾好绣花的东西,靠在吴浩胸前,两人一面往卧室走,夏维一面在跟吴浩讲笑话:“法国的戴高乐将军,有一回跟手下的高级官员一起在乡间度假。有一对情侣在树下拥吻,大家看见了,就有人感慨说‘世界上有什么比少年情侣更美好的呢?’戴高乐将军回答‘老夫老妻’。”
☆、番外2
这是杨问天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北京郊外的墓园里,杨问天的碑前站着整整一排人,吴杨两家人能到的几乎都到齐了。4月的北京咋暖还寒,清明这天又是个阴天,刚脱掉羽绒服的人们穿着厚实的长风衣在料峭春寒中瑟缩。
杨文豪事先就叫人来清理过,杨问天的墓地显得干净整洁,碑前整齐的放着一些鲜花果盘之类的祭品,景象跟周围略有不同。清明这天平日里沉寂的墓园有少有的喧哗,而纸房纸车是更常见的祭品。
吴卫国带着大家一起向墓碑鞠了三个躬,然后一家一家上去在碑下献上白菊花。献花后扫墓就算结束,杨家子女要去墓园的另一头给李慧芳扫墓,吴浩他妈也跟了去,郑强和吴家另外三个男人却没这兴趣。
夏维走到碑前,给杨问天倒了杯葡萄酒,又燃起了一支烟,搁在碑上,跪下双手合拢在墓前祈祷。熟悉的烟味升起,夏维脸上呈现出温柔沉静的神情。吴卫国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夏维抬头看看他,不由微笑了,伸手拉拉吴卫国袖子。两人在墓碑下的台基上坐下。
吴卫国低声抱怨:“阿乾现在聘我回公司当顾问,好让我打发时间,但是他把公司打理得那么好,弄得我坐那都多余。无聊死了,哎,问天真不够义气,居然把我一人甩下。”
吴卫国神情抑郁。
夏维温和的安慰他:“没事多打打牌,早晨打打门球,晚上散散步。”
“淑妹到是天天打麻将,当然,她半辈子都在打麻将。我主要是没人说话。哎。”
吴卫国肉松皮宽,精神不振。
夏维叹气:“问天活着的时候,多少人把他恨得牙痒痒的。就你,现在还在想着他。”
吴卫国小声嘀咕:“没他的日子真难熬。”
夏维看看吴卫国,发现吴卫国真的老了,跟过去一团和气中透出事故精明的模样完全两样,心里知道他寂寞,不由的暗暗难过,拿过葡萄酒:“医生说你能喝么?”
“不怎么能喝,但是偶然来一杯还行。”
“那我们都陪问天喝点吧。”
夏维笑,给吴卫国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吴乾,吴浩跟郑强三人却在墓园里漫无目的的一起散步,eric大呼小叫往前跑,吴乾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