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岱安昏昏沉沉地,只知道自己彷佛进了一家医馆,被人剥掉早已紧紧黏进血肉里的衣衫,又有钳子去扒他扎进他身上的各种木刺石子。
紧接着又被灌下一大口药,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被安置在一处清凉阁室,书童在外间正帮他煮药,探头见他醒了,高喊一声:“先生!他醒了!”
不多时,便见白老人摇着一把芭蕉圆扇走进来。
林岱安撑着手掌想起身道谢,却见那白老人连连摆扇,焦急地对他道:“哎哟哟!可别动!千万可别动!老夫好不容易才找人把你给救回来!”
林岱安只好又躺下了。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林岱安一说话,才现声音竟也哑了。
“你可别说话!留着口气吧!你可知道,你了好几日的高烧!”
白老人道,“老夫差点以为你挺不过来了!不过,你小子不错,够顽强!”
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让说,林岱安只好满含感激的眼神一直看着他。
“嘿!你别这么瞧着我!”
白老人道,“我救你可也不是白救,要向你索要回报,你肯不肯?”
林岱安点点头,心中暗想,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我林岱安能做到的,粉身碎骨也不会退缩。
谁知,那白老人微微一笑,脸上一副畅快满意、阴谋得逞的俏皮神情,对他道:“老夫姓宋,名叫宋濂,眼下家中无人,就老夫孤零零一个老头子,怪可怜的,想再收个学生,你可愿意?”
林岱安大为吃惊,他自幼读书,当然也听闻过宋濂的大名,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此机缘,能拜宋濂为师。
恐怕这世上的读书人,没有人会拒绝宋濂这样的人做老师。
林岱安连连点头,沙哑的声音道:“原来是宋先生,学生林岱安,想对先生一拜!”
“可别!等你伤好全了,再拜我不迟!”
宋濂抬起圆扇点住他要起的身子,“我原有不少学生,但亲传弟子,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前朝已故太子,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至于另一个……”
宋濂冲他眨眨眼,“你猜猜,你另一个师兄是谁?”
林岱安一脸茫然,这要如何猜去?
宋濂抬扇朝上指着道:“往高处猜!尽管猜你听说过的,厉害的人物!”
林岱安迟疑道:“莫非是当今天子?”
宋濂连连啧了几声,别着脸一副嫌弃神情:“切!老夫哪里瞧得上他!不然老夫还归隐个什么劲,留在京城当天子之师不就得了!”
林岱安暗自诧异,这宋濂与他所想实在大不相同,他原本以为,这般洒脱然之人,必然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姿态,如今接触下来,才觉这位老先生着实调皮可爱。
“你再猜!快点猜!”
宋濂见他不语,焦急地催促他。
林岱安思索片刻,试探道:“王家大公子,王琅?”
“唉!这就对了嘛!”
宋濂一拍床头,忽闪忽闪地快摇扇,满脸嘚瑟,“你瞧瞧!老夫就说,这最厉害的,人人都必定能想到是他!”
林岱安心想,那倒也是。
毕竟王琅实在是太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