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摄影棚外的茶水区,任鸿找到宋零诺。她正将手中一口都没吃的早餐倒进湿垃圾分类桶。
“嘿,”
任鸿和她打招呼,“雾子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在拍摄现场骂人骂惯了,你把耳朵关起来就行。”
宋零诺没想到任鸿也在,而且他还特地来安慰她。她连忙将手中饭盒和筷子丢进干垃圾桶,说:“我没事。”
任鸿笑了,“真坚强。也没哭,真棒。”
宋零诺本来一点都没想哭,但被他这么一安慰,立刻有点鼻酸。她忍住情绪,也勉强笑说:“谢谢你,任老师。如果今天是你掌镜就好了,我喜欢你这样的摄影师。”
任鸿眨眼,“哦,你喜欢我啊。”
宋零诺被他截掉半句原话,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于是慌忙解释:“啊,没有,我是说我喜欢……”
话到这里停住,她突然不想继续解释了。
因为她觉得任鸿并没有讲错。她喜欢他,没有错。
八间棚,八个景,八组造型,这是今天要完成的拍摄工作量。曾雾只工作八小时,其中还包括午饭用餐时间。他对造型的要求很高,每拍完一组都需要改妆改发型,这就进一步压缩了实际拍摄可用的时间,也就导致模特需要有极高的悟性和配合度,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他高标准的拍摄。
宋零诺不是职业模特,她缺乏经验,但梁梁看中的就是她的非职业和零经验,在拍摄前还特地发来微信鼓励:“诺诺别怕鸭!做自己就好!”
宋零诺想说,她从来都不是怕,她只是不喜欢。
正式拍摄开始后,一面对镜头,宋零诺的抗拒感又出现了。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好像刻在了她的基因中。
与之前拍摄样衣照完全不同,这次的每一组造型,曾雾都会反反复复拍三十到四十分钟,然后在数百张照片中挑出一张他认可的。
如果说上一回误打误撞的拍摄只是煎熬,那么这一次正儿八经的商业广告拍摄,则让宋零诺感到如同身处炼狱般的痛苦。那么多的摄影灯,那么冰冷的镜头,那么犀利的眼神,那么有压迫感的氛围,那么复杂的拍摄流程,那么消耗体力的重复劳动,还有,那么饿的她自己。
四组拍完,现场放饭。
宋零诺只喝了三分之一杯橙汁。她不愿意再被曾雾当众严厉训斥,她更不愿意被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认为她是一个不尊重大家工作付出的人。
喝橙汁时,宋零诺的目光跳到另一边的休息区。任鸿在那边坐着和曾雾讲话,不管他做什么事情,看上去都那么纯粹无污染。
曾雾的眼神扫向她。
宋零诺连忙收回目光,她不想被发现自己在偷看任鸿。
餐后,拍摄继续进行。
下午比上午要顺利一些,宋零诺以为她多多少少掌握了如何面对曾雾镜头的技巧,以及痛苦的感觉在持续很久之后让她的知觉变得钝化了,所以她的煎熬感也相应地降低了。
她这种无知的错觉一直持续到最后一组造型:“高潮是什么”
。
这张照片要大仰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