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是个聪明人,听出丈夫的话里,隐含着对她这些日子操持家务的不满,嫌她破费了。心里就有几分不悦。好在丈夫不是直截了当地训斥,而是拐弯抹角地开导。
刚刚听丈述说这些年,他勤俭治家的往事,也让媳妇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生出些许佩服,想不到这个丑男人,真的像刘老三老婆说的那样,仔细,能干,会过日子。
这样想来,媳妇就忍住了心里的不快,装着不明就里地问道,“早先你吃那些苦,是为了盖房子,娶老婆,现如今房子盖起来了,老婆也娶回家了,你还那么仔细,攒钱干什么?”
老海怪听媳问出这话,瞪大斗牛眼,盯着媳妇看,看了一会儿,又抽了两口烟,开口道,“媳妇,我有个想法,一直没对外人说过,今儿个你问起来了,我就对你说了吧。”
老海怪又抽了几口烟,接着说,“小时候,俺爹送我到陈家店陈老先生家里念书,我知道陈家店有个老财主,也姓陈,那才叫财主呢,家里开了间大车店,又有一百多墒好地,家里雇了三十多个长工,陈老财主一年到头不下地,白天只骑着马,各处转悠,秋天里,管家就替他收租。
“他自己成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
老海怪刚想说,陈老财主娶了三房老婆,猛可里想到,这话一出口,会被媳妇怪罪的,当即把这话咽了回去,抽了一会儿闷烟,慨叹道,“那才叫阔呢!俺琢磨着,趁着眼目前,还年轻能干,多出点力,多流点汗,攒钱买地,将来,也过上那老财主一样的好日子。”
媳妇没料到,自己丑陋的丈夫,居然会有这种出人头地的念头,着实也跟着冲动起来,心想丈夫这样上进,自己也不能扯后腿呀,至少也得配合丈夫,刚才心里的不快,顷刻云消雾散,主动和丈夫商量,“要这样的话,往后我把大米、白面、蛋、肉都停了,天天只吃苞米面饼子和青菜?”
丈夫觉得这些还不够,又补充说,“这阵子,你做菜时,油放的太多了。”
“照你看,放多少油才合适?”
媳妇问道。
“我吧,”
老海怪说,“早先自个儿做饭时,做菜和你不一样,我看你现在炒菜,都是先往锅里放油,等油都冒烟了,才往锅里添葱花姜末爆锅。你想啊,那油冒烟了,油都随烟飘走了,多糟蹋呀?我不是这样,我是先把菜炒熟了,再往菜里放点油,喏,就这样……”
老海怪说着,亲自到厨房灶上,演示给媳妇看,他拿起一根筷子,伸到装油的罐子里,用筷头儿蘸了点油,擎给媳妇看,说道,“把这些油,往菜里一搅拌,不就成了吗?”
媳妇见了,扑嗤笑出声来,说道,“就这点油,你又何必往菜里放,干脆放到嘴里,用舌头舔舔得了。”
“咦,不一样,”
老海怪一本正经说道,“放了油,和不放油,菜的味道不一样。放了油,那菜香。”
“行,我试试吧。”
媳妇应许道。
照老海怪说的,家里果真不再吃大米白面,鸡下了蛋,也都攒起来。攒够一百个,老海怪就拿到集市上卖掉。
每天夫妻俩,只吃苞米面饼子就菜汤,天天清汤寡水的,饭量看涨,肚子里却总觉得空荡荡的,没过多少日子,老海怪就觉出身子开始虚,干起活儿来,也没有力气,没干多少活儿,浑身就开始冒虚汗。
从前可不这样,那会儿,虽说天天也是吃这些东西,干起活儿来却有力气,也不觉得累。
老海怪心里清楚,结婚后,夜夜不肯放空,把他的身子骨掏空了。这会儿,他想把那事节制了吧,一到晚上,又憋得受不了,夜里身边躺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他实在舍不得放过。
因饭食不济,营养跟不上,火力自然下降了。又过了些日子,一到夜里,他都要费点时间,才能把那玩艺给舞弄起来,做起活儿来,也大不如以前生猛。可老海怪单单好这一口儿,仍旧夜夜不肯放空。
死扛了一段时间,老海怪终于有些吃不住劲了,白天下地里干活,两腿虚软;想要媳妇改善改善伙食吧,又张不开嘴。
想当初,媳妇已经把家里的伙食,调理得挺好,是他自己话,让媳妇改了做法,现在又让媳妇再像早先那样做饭,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再说了,那种吃法,他真的挺心痛。
可要是不改善伙食呢,照眼面前这样吃下去,地里的活儿,肯定干不好。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主意,老海怪就抱怨媳妇不贤慧了。
想想自己小的时候,妈和奶奶活着时,虽说父亲和爷爷脾气不好,三不动打老婆,可妈和奶奶,便是挨了打,顿顿饭,也少不了格外做个爹菜,要么是一盘炒鸡蛋,要么是一碗咸肉蒸鸡蛋糕。
这些菜做好,每顿吃饭时,家里的晚辈和女人,是不准动的,只给干重体力活儿的男主人,一个人享用。
再看看自己媳妇,就不怎么样了,结婚后,自己大气儿没对她出一声,白天在地里累死累活地干活儿,晚上也不得闲,可她呢,却装着看不见,天天只有苞米面饼子,青菜汤,想要她单独给自己做个菜呢,这话他自个儿真的不好开口。
这事在老海怪心尖上转了几天,最后打定主意,打算旁敲侧击,哪天寻个时机,给媳妇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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