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夫妻二人,在炕上躺了一会儿,三胖子又要起事儿,媳妇一把推开了他,说没有心情。
“怎么啦?”
丈夫体贴地问道,“哪块儿不舒服?”
不料媳妇一轱辘爬起身来,气哼哼说道,“怎么也不怎么,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你刚刚说,你没心情,这是怎么回事?”
三胖子也爬了起来,一脸迷茫地坐在媳妇对面,望着媳妇问道。
“你傻呀?”
媳妇没好气儿地嚷道,“我说当家的,倷家这算怎么回事呀?就算雇来的长工,秋后也该给人家结算工钱吧?我和大嫂二嫂三个人,今年从春到秋,在地里一把泥、一把汗地干着,你也都有看见了,俺的活儿干的,比别人少点不?”
“不少!”
三胖子毫不含糊地说道。“一点都不少,连我都跟着心痛呢。”
“你心痛,有什么用呀?”
老三媳妇说,“你再看看俺妈家,也有儿媳妇,比倷家还多,一共八个,俺家的虽说比倷家多了二百来亩地,可人均下来,也没有倷家的地多。你别忘了,俺家还雇了三个长工呢。
“每年农忙时,俺家八个嫂子,有时也到地里帮着忙活几天,可那只是几天的活儿,等忙完了,就不再上地里去了,只在家里忙家务。
“每年地了场光,卖了粮食,俺爹都要给儿媳妇们体己钱,年景好时,每人总要给个十块八块大洋,年景不好,也有个五块六块的,让俺嫂子们当零花钱。
“倷家可倒好,新媳妇刚过了门儿,就当壮劳力使着不说,这一年,把俺妯娌几个累成什么样了?
“今年,年景又好,我本指望,等到地了场光,倷爹给俺的体己钱,只会比俺妈家多,不会比俺妈家少。
“闹了归起,可倒好,这两天,倷爹不打鸣、不下蛋的,把卖粮的钱,全都存到银行里了,倷爹把俺当成什么了?这不是连长工都不如吗?跟书上说的奴隶社会,有什么两样?”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这德性,把钱看得比命还金贵,钱到了他手里,就像肉咬进了王八的嘴里,你想再拿出来,那就难了。”
三胖子宽慰媳妇道。
“不是我和倷爹一般见识,当家的,”
媳妇接着说,“这谁家都有个大事小情的,备不住什么时候,就要用到钱,就说去年过年吧,倷爹给俺妯娌三人,每人一个小银子的押岁钱,那算怎么回事呀?
“去年回俺妈家拜年时,你也看见了,我光给俺侄子侄女的押岁钱,就花了十多块大洋,这些钱,都是我在家为闺女时,平时攒下的体己钱。
“要是没有这些体己钱,你说,大过年的,俺侄子侄女,一个劲儿地过来给你磕头拜年,你木滋滋的,一点表示都没有,你让俺嫂子会怎么想呀?
“再说了,等将来咱要是有了孩子,过年带回去,给他姥姥、姥爷拜年,俺哥嫂们,少不得要赏咱孩子押岁钱。
“你现在要是不给俺侄子侄女押岁钱,将来俺哥嫂给咱孩子,你好意思吗?
“去年过年,要是我自个儿没有从娘家带来的体己钱,光靠倷爹给的那一个小银子的押岁钱,能干什么呀?”
“唉!”
三胖子叹气道,“俺爹就这么背扣,看不开事,你能拿他怎么办?”
“进了冬月,马上就奔腊月了,”
三胖子媳妇接着说,“哪家的女人,到了腊月,不得去扯块布料,给一家大小,缝制一身过年的新衣服?女人过年了,都想买点胭脂、饰什么的,你一分体己钱不给俺,就让俺这么灰头土脸的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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