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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审判行长(第2页)

陈冉自嘲起来。

马思远也笑了:“看到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也能放下心来。”

陈冉知道马思远指的是他的抑郁症,在星河他只对马思远一个人透露过,另一个知道这事的人——易卿,已经不在了。陈冉想起了易卿便把上次在一个违法的私人心理诊疗室偶遇易卿的事跟马思远说了,易卿的死他虽有所怀疑但事关重大并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日喝了点酒人也放松大胆了许多,更多的是出于对马思远人品人格的信任,想听听他的看法和意见,哪知道马思远听后竟勃然大怒:“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早说啊?”

陈冉一脸的无辜:“你之前也没问过啊?我说,不是,咱俩一直也没机会见面,再说,人都死了,她要万一真是蓄谋自杀骗保,你马行长还要大义灭亲不成,我可听说易卿保险千万赔偿金的收益人可是苏默默?”

“你别在那捕风捉影,她要真是自杀跟默默有什么关系呢,默默对易卿保险的事情也不知情,她也是在她死后才知道的。据我对易卿的了解,她绝不是骗保之人,如果不是你今天道出了她的隐疾我是万万想不到她曾经活得那么艰难那么痛苦,你无法想象一个那么美丽阳光开朗的白族少女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了外人同时却正经历着心酸煎熬的时光,到底是什么把你们这些学业有成的天之骄子逼到了这一步?”

马思远知道苏默默因为易卿保险的问题曾遭警方的调查和问话,如果易卿真是因为抑郁而蓄意自杀那么苏默默完全可以摆脱掉嫌疑,就因为苏默默当时在场又是保险的受益人便成了警方眼里的犯罪嫌疑人,这简直是对苏默默人格的侮辱,马思远一直以来最愤愤不平的就是这一点,这看似有逻辑实际上是一种孩童思维,谁会那么傻把自己置于火上烤。

陈冉又把手放到了酒瓶上,马思远顺势拿开了酒瓶,酒精这种成瘾性的东西只会加重抑郁症并引更多的心理问题。

“是压力,一种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东西,压力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子宰割着人的精神意志,让你无法放松下来,无法享受正常的生活。永远都无法完成的任务指标,永远都加不完的班,永远都赚不完的钱,领导的不断施压和精神上的pua,还有自己那该死的自尊心和上进心,这些足矣构成压死骆驼的每一根稻草,哪天当你的精神崩不住了,当你无法再感受到生活的希望和快乐了,你就抑郁了。”

马思远并不认可陈冉的说法,虽然陈冉说的这些都是当下银行人最真实的生存状态但这并非易卿抑郁患疾的根本原因。他作为易卿的上级对易卿的性格,心态,抗压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易卿在星河的这几年正好经历了业务爆棚,经济飞展的时期,她对星河的工作形态一定是有清晰的认识的,并且从他第一次接触她直到最后都没对易卿施加过任何压力,易卿手上的客户资源丰富,业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并不是那些为了完成业绩疲于奔命的客户经理。马思远回想了一下陈冉刚才所说的遇见易卿的时间点刚好是安家置业开贷的次逾期后不久,而她的死又恰好是在安家连续三次逾期后不久,时间点都是围绕着安家置业的逾期,这才是易卿问题的关键点。

马思远当初也奇怪易卿手头的客户资源都消化不完为什么要接一个既不了解又不熟悉的安家置业的业务,而且还担着这么大的信用风险,他当时也是被这1o个亿的放贷量冲昏了头,可惜现在木已成舟,星河银行成了安家置业最大的债权人,易卿为此送命,连苏默默也被拉下水。

“你听说过‘政大帮’吗?”

陈冉问。

“捕风捉影子虚乌有的事情,都是一些人无聊闲得蛋疼编造的,搞得好像每一个政大毕业的人都是政大帮的成员一样,我还不信真能有这么一个帮主能把这些心较比干多一窍,各自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的人团结起来?你在西直支行才几个下属,又有几个跟你是一条心同心协力的?更何况是一大批乌泱泱的财大毕业生,如果不是利益驱使……”

马思远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要是真的有利益驱使呢?冯耀辉的职务犯罪就涉及工作调动,星河的买官卖官早就形成了一条火爆的产业链,动辄提着上百万的现金到领导家里去,领导手握职场的命脉——权利和资源,权利和资源这种无影无形的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它属于星河属于依附于星河的职位,而真金白银却是属于自己的。高层的玩法永远是我们这些基层所无法想象的,以马行长今时今日的地位还可以瞻望一下,我这辈子算是彻底没机会见识到了。哈哈——”

趁马思远陷入冥思之际,陈冉又喝上了酒,酒真是个好东西,醉了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了,醉了的人最轻松自在了,醉了的人感觉自己就是天下第一。

陈冉把桌上的三个空酒杯摆成一个三角形状,说:“和安家置业有牵涉的三个人——许燕,易卿,苏默默,就光这三人全部都是政大毕业,你能说全是巧合?”

“苏默默一定不是政大帮的。”

马思远斩钉截铁。还好自己不是政大毕业的,不然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一定会被误认为是政大帮的,他入行不久年纪轻轻便位居高位在别人眼里一定摆脱不了陈冉口中所谓的高层玩法,买官卖官的嫌疑。

“好,就算苏默默不是,你能保证和地产商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许燕不是?能保证你曾经的下属易卿不是?易卿为什么要做安家这单业务,以她的职业素养难道只能看到利益,看不到与高收益并存的高风险吗?或许是她个人得到了更实惠的利益,或许是受到了某种恶势力的胁迫都有可能。易卿并不是一个热爱冒险的人,以她的理智和清醒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不会那么绝望地选择一走了之。”

“其实你一早就认定易卿是自杀了。”

马思远神情凝重起来,他没想到这次和陈冉会面的谈话内容会触及得这么深,仿佛触碰到了早早盘踞在星河上空的高压线,现在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一个死于意外的人绝不会事先给自己购买巨额的意外险,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易卿是有预谋的。”

陈冉带领着马思远走向了一个暗黑的地带,一个明明就存在却被假装无视的地带,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了睁眼的瞎子,没有公道更没有正义可言,逝去的生命究竟为何白白地逝去了?苏默默被拖下水真的就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辜躺枪吗?若易卿的预谋论成立,那她保险金的收益人为什么会是苏默默,难不成她早早的预料到了苏默默会接盘她遗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在我们这种地方工作的人能保证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对的吗?”

马思远反问。

“若是为了工作而付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作为代价,你不觉得这成本实在太高昂了吗?”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也是别人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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