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薰从地上胡乱捡了个土块就想塞住突然大叫的怪物。
不料还没碰到这东西的牙,随着晨光透过云层照下来,砍掉手都能重长出来的怪物长长哀叫叫了一声,化作黑色碎屑飘飘洒洒扬了一地。
阿薰脑子里“嗡”
的一懵下一刻扭头就跑。
不跑说不清楚啊,虽然没进去过但是随便想想也知道一进巡捕房再想出来可就难了,还是赶紧先跑了再论其他昨日清晨送她来此地的杏寿郎说过隐一早会在镇外等待,不如先去见过他们,再告辞往其他方向遁逃。
虽然一地尸体都不是她杀的,但这口锅大概不扣也得扣在头上,不能连累送她回中津的好心人。
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就算都是盗贼风声总也要紧上几日,或者先去大阪躲起来再看看也未尝不可。
急中生智,这话不错。
阿薰拢着头光着脚沿了背阴小巷一路猛跑,一口气穿出镇子跑到昨日与炼狱杏寿郎分开的地方。打眼一扫就看着树后藏了几个黑衣黑裤遮掩面目鬼鬼祟祟的隐,她不敢耽误,一头扎进树荫也躲进去,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后“怪、怪物呼呼吃人呼呼变成灰”
喘着喘着喘不过气一着急就是通惊天动地的咳嗽,几个隐忙扶了她往树林深处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漏掉了此地有鬼的情报,这些人还是先紧着阿薰又是扇风又是递水,各个拍了胸口围着她安慰“没事没事,那不是什么怪物,不过是鬼而已,最怕太阳,化作灰就是死了,不会再来害你。”
说着有人抱出只鎹鸦摸摸翅膀将此地有鬼出没的消息放出去,剩下几个隐仍是围了她七嘴八舌解释鬼与鬼杀队的由来。
坐着听了半晌,阿薰这才弄明白自己竟一直住在以诛杀鬼物为己任的义士队伍里,而那些鬼物,也是她亲眼所见以人为食。
“阿薰小姐,这里不安全,请您先随我们回大阪。花柱大人说过,要是您找不着人就要我们务必将您重送回蝶屋。”
隐倒没想过她能和鬼僵持一夜,只以为她是逃命逃得这么狼狈,心底还为她感到庆幸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他们遇上了食人鬼,只用跑的就能活下来传递消息,那真是恨不得爹妈能再给多生两条腿出来轮替着跑。
阿薰此时才喘匀气能把话说完整“不是一个,是两个。一个眼睛里有字的杀了人没吃就走了,另一个跟在后面蹭饭。我撞上了两个,和后面那个绕着树兜了一晚上圈子”
吧嗒。
扇风的那个隐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几个人张嘴瞪眼面面相觑愣了半晌,继而抱头“啊啊啊啊”
胡乱叫了几声。跑得最快的人蹲下直接背起阿薰窜出去老远,其他的紧随其后等待替换,只留下两个胆子最大的隐进了镇子查看现场顺便解决后续。
女孩子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背起来颠得头晕眼花,又怕又饿熬了一夜,没过多久就直接歇菜,趴在背着她的隐身上两眼蚊香圈浑浑噩噩。
着急赶路的隐跑得几乎要吐,轮换着背了从十二鬼月手上逃得小命的活口一路从乡下小镇跑回大阪,到达紫藤花围绕的院落时才刚过午饭。等他们停下才手忙脚乱的现阿薰早就昏过去不省人事,又急急忙忙慌慌张张请了大夫过来为她看诊。
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在见到十二鬼月后活下来,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阿薰现自己又一次回到那个夏日午后,这次却是从另一个角度默默观赏梦境。
她看到小小的女孩一家四口住在一片围墙旁边,遮住半边天空的围墙上镂刻着红白团扇的图样。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木尺,三棱尺,红豆,芸豆,还有淡金色的麦芽糖浆,各种从植物里萃取出来的食用颜料整整齐齐摆在橱柜里。……
她看到小小的女孩一家四口住在一片围墙旁边,遮住半边天空的围墙上镂刻着红白团扇的图样。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木尺,三棱尺,红豆,芸豆,还有淡金色的麦芽糖浆,各种从植物里萃取出来的食用颜料整整齐齐摆在橱柜里。
吃得起和果子的人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三三两两的结伴走进来坐在案台前。他们长得都有些像,黑眼睛黑头,略显苍白的皮肤,身形纤细,穿着深蓝色的长衣,背后印有和围墙上一样的红白团扇图案。
他们或是眉头紧皱,或是神情茫然,罕有人能开怀大笑。
那总是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小女孩从不走出去和同龄人一起玩耍,或者说,只要看到她小孩子们就会远远跑开,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团扇背影。
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孤单又寂寞。
“是薰啊,快走。”
“妈妈不让我和她玩,为什么”
“她不学忍术,和我们不一样。”
“听说眼睛取走了。”
“好可怕。”
“怎么能取走弟弟的眼睛”
“她将来会不会也”
“也许吧,几乎是直系的血脉。”
“她和她哥哥”
“万一要是和那个人一样。”
“离她远点。”
四周总是围绕着这样那样的晦涩对话和闪烁眼神,和果子店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只有那两个少年偶尔出现将她带出去看看高墙外的世界。
一个头长长的,一个头卷卷的,一个温柔稳重,一个活泼欢快。
头卷卷活泼欢快的那个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头长长温柔稳重的那个在某一天夜里变成了恶鬼。那一瞬间兄长的眼睛衍化出复杂图案,虽然下一秒就蒙上白翳却仍旧阻拦了追击,黑暗与无尽坠落的失重感紧随而来是那个时候吧,父亲与兄长最后的努力将她送离必死之境。
宇智波的眼睛是个谜。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