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到,镜圆县主满月宴上的礼花弹竟然会变成炸药包?一整个东厢的礼花一下子爆开,炸飞了整个东小厢不说,溅起的火花借风起势,把喜气洋洋的东宫变成了半片火海。正月本便天燥,再加上一入新年没有半点雨雪,火势串了极快。各处宾客你夺我逃,场面乱成一片。若只是毁了宴席倒也罢了,可谁会想到竟然有东夷的刺客借机潜了进来,见人就杀,专轼朱色官服的男子。首辅李谨,太子少师李恒,左中郎将李袁成,兵部尚书李家侄女婿柯正烨,吏部尚书李谨同胞妹夫崔庆全部在宴席中被杀。当然另外罹难的还有二十几名官员,最小的从七品内务城差官,较大的有从三品太子詹事,另外六部官员……总之一句话,那场宴席从上到下的官员死了近三十人,命妇官眷伤亡倒不大,唯一身故的只有镜圆县主的生母侧妃韩氏。
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只知道发现时,人已经凉了,身下还压着已经没了气的小县主!
太子身体本便不好,乍见情形当即便是昏了过去,太子府乱成一片,太子妃李妃乱中支撑。可是才支了不到五日,就被宫人报举,说是亲眼看到太子妃掐死县主,刺死侧妃。朝野顿时一片哗然,太子病势越疴,而没了五位李族首脑的后族一下子受到了摧枯拉朽般的倾灾。皇权党反后党一下子全部跳了出来,翻出年前旧帐来,一桩桩一件件鲜血淋漓。
李皇后独木难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族旧帐被一件件的清算,去职收押判斩,直至抄家!
“皇上,这事,是您策划的吧?”
盛华朝皇后轻易不废,若废必有大失。其一谋害皇嗣,其二祸乱朝纲。李氏后族的十七宗罪,坐实之后,李皇后的位子不保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李皇后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镜圆可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忍心?”
景帝自书案后起头,冷冷的看向案前这个已然被脱去凤钗金服的皇后,语出讥俏:“皇后还真是对李家的女儿有信心。”
一句话刺得李皇后顿时失语,自家那个侄女什么德行,自己知道。
太子虽然是皇后亲生,可是却素来不喜太子妃,平素只爱与韩氏厮缠。否则怎么镜圆没有从太子妃的肚子里跑出来?
一阵苦笑,哽咽声悲,眼神却渐渐清醒了。
“皇上,您谋划这天很久了吧?大概从姑母订下我做太子妃的那天开始,您就开始准备把李氏一网打尽了吧?说到底,你就是还想着王清荷那个贱人!”
悲声怒血的下场,便是一方整砚砸了过来,李皇后顿时被砸倒在地,鲜血奔面却无法让李若梅闭嘴:“皇上,你好没有良心。没有李氏哪来的你,舍剜母族,禽兽不如。”
“朕是盛华君帝,叶氏皇首。母族?李氏,朕没有容忍过你李氏吗?”
景帝放下朱笔,一步步行下朱阶,龙目微眯,寒意森然:“你李氏两朝为后,权倾朝野,买官襦爵,强嫁迫娶,只手强天。吏部的官员任命,每年朕选勾的不过三成。户部银帐上,光你李氏欠借款就高达四百万两。兵部空饷耗银,你家每年净收多少?东京城外良田水山,你李氏竟占了四分之多。曲池禁林,那是皇室产业,你李氏都敢沾染。皇族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普官平民面前,你李氏嚣张到了何等地步?”
叶庭景大步回去,自龙案上抓起三本御折,扔到了李若梅面前:“这是内务府记楚的宫内例帐岁排,你贵为一国之后竟然连内务之处都不放过。内庭四等以上宦监四十三名,你名下奴才竟然有三十七名。御药坊每隔半年就换一批医士,为的是什么,难道你果真当朕不知?”
“登基十七载,朕后宫一后三妃却只有四个孩子,你李氏好毒的手!祸乱朝纲,毒害皇嗣,罪证确凿,你还有话说?”
李若梅听声发笑:“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后宫之地,本便是天下最恶心的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既已成寇,臣妾无话可说。”
说罢,强撑着起来,头也不回的便要往外殿而走。却不想,两个中年嬷嬷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一瞧二人裙摆上的白边,李若梅便一阵色白,忍不住倒后数步,惊诧回头:“皇上,您竟然不肯给臣妾一处残居吗?”
盛华朝从来不曾出过赐死皇后的事,圣诚仁武威皇后下的严旨,废后不死。
叶庭景低眉好笑:“皇后说哪里的话?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废了你?不过是太子病重,皇后心忧独子,日渐哀弱,终是不治。”
连半句自忧家门都不曾挑到明处,皇后,朕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归处。
李皇后仔细一想,倒真果然是。前朝废后的呼声浪浪,皇上却一直不曾明确下旨。
今天……
“皇上,你我夫妻一场,臣妾最后只有一个要求:请您不要怪连诚儿。”
真真是婉若慈母嗯?
叶庭景心中冷笑,你若真心疼你儿子,如何会放纵母族势大如此,祸乱如此?更如何会在诚儿才满十五岁时,便把你家侄女订做太子妃?难道你不知太子自小年弱,须得保养?
一肚子冷俏,最后化在嘴里的却只有一句:“太子是朕的嫡子,朕、自然要好好照顾他。”
雳开
盛景十六年二月初六,镜圆县主、太子侧妃韩氏殁。
盛景十六年二月十一,太子重病不起。太医院倾尽全力,延时一月终薨。同日太子妃李氏自殉。
盛景十六年三月十五,皇后李氏伤太子殁,积忧成疾,一病倾重,半月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