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日,雪泠瘦弱的身子早已疲惫不堪。挨着那人,蜷成一团,抱着双腿,靠着树干,雪泠就如此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阂上眼眸前看了那人一眼,醒来之后,他必定不在了。像以前身边的人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厌恶、避开……只是有些遗憾,尚未问清楚他的名字……
雪泠悠悠转醒,略微刺目的日光让她眯起了眼。不对,明明是垂首抱着腿睡的,怎会仰视着阳光。打了一个激灵,雪泠睁大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窝在他的怀里,连忙起身,朝他尴尬地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的睡姿如此不安分,雪泠歉意一笑。瞅着仍一动不动,倚着树坐着的那人,难道自己压得他手脚麻痹了?
捡起一旁的小石,在地上写到:手脚麻么,帮你揉揉?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字,剑眉微微一挑,从容起身。白衣的下摆深深浅浅的泥印,无损他清逸的身影,手执一柄青剑。身子背对阳光,全身笼罩在淡淡的金色光芒中,超离凡俗。
雪泠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你从哪个方向进来的?
雪泠指指脚下的字,询问道。
“南面。”
他冷清的声线,一字一句地说道。
雪泠抬手做了个砍的动作,指向一旁较粗的大树。
司空清了然地点点头,青剑在手,潇洒一挥,大树应声倒下。雪泠急忙上前,俯身细细观察。
曾记得书上所说,年轮的疏面为南,密面为北。因为向阳一面,因日照时间长,所以喜阳的树木向阳生长,年轮条理间间距大。而北面则相反,所以条理间间距小。
确定较为稀疏的一面,手指着一个方向,示意他一起离开。司空清并未多言,随着雪泠走。每隔一个时辰,都砍倒一棵相对较粗的大树,让雪泠确认方向无误,继续朝一方向走去。
不过半个时辰,雪泠便会气喘吁吁,只能停下休息片刻。他也不恼,立于一旁静待雪泠呆坐一刻,再继续上路。
走走停停的结果,便是落日之时,仍未见到出口。雪泠的体力也达到了极限,瞧见不远处一米多高的小石洞,虽不深,但容纳两人仍是绰绰有余。抬首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不由顿住脚步。
雪泠拖着酸痛的双腿,挪到石洞里,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墙,缓缓滑下。转头却不见来人,略有失望。解下腰间的竹筒,掏出怀里的焰果,放在跟前。抱住身子,怔怔地发起呆来。
一道刺目的光亮从夜空中劈下,刹那间照亮了夜幕,接着声声惊雷发出巨响。雪泠身子一抖,抬首望向洞外,却见司空清,左手抱着一捆柴,右手提着两只血淋淋的兔子,缓步走近。
雪泠欣喜地看向来人,不顾身上的酸痛,起身迎了上去,取下那捆细柴,置于地上。
司空清任由雪泠拿下柴,把火折子递给她。转身熟练地用青剑将兔子剥皮,剖腹,取出内脏。
雪泠拿着火折子,不知所措。拨弄半天仍未掌握方法,不由想念起以前的打火机来。
回首,司空清便见雪泠苦苦思索的模样,瞅着手中的火折子皱起了眉。他沉默地取过雪泠手里的火折子。很快,细柴上燃起熊熊的火焰。
雪泠瞪大双目,不可思议地摆弄着火折子,翻来覆去,仔细揣摩。
不久,浓郁的肉香飘来。雪泠吞了吞口水,垂下头,朝洞外挪了挪。
一块烧熟的兔肉递于身前,雪泠诧异地看着那人。司空清的手向雪泠伸了伸,雪泠双手接过,朝他感激地一笑。
雪泠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兔肉,细细咀嚼。虽没有丁点调料,但,这是雪泠吃过的最难忘的晚餐。
洞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雨落在地上,溅起朵朵涟漪,转瞬即逝。雪泠伸出双手,掌心朝上,雨毫无顾忌地落在手心,顺着指尖,一串串地滴落。
雪泠感受着手上的雨坠落的触感,垂眼掩去眸里的黯然。这世间,怕是只有雨滴才会与自己如此亲近吧……
手臂突然一紧,一股力将雪泠扯向里头,她转身看见司空清站在身后,墨眸紧紧盯着她。
雪泠回神,身子一颤,低头发现身上的衣襟大半被雨溅湿。湿漉漉的衣裳贴着身子,阵阵寒意,雪泠不由朝洞里一挪,靠近火边坐下。
抬头只见司空清静静地走向内里,慵懒地斜靠着,不发一言。
思起早上睡得迷糊,醒来倒在他怀里,雪泠朝反方向一移,离火堆要远些,双脚蜷曲,就要睡下。
“过来!”
司空清望着缩在一角的雪泠墨眸一沉,却见她朝自己的另一面又移了移。不等她回应,一手将她拽了过来。
雪泠尚未回神,便已倒在他温热坚实的怀里。雪泠抬首疑惑地看着他,他却一手圈着她的腰,闭上双眼。
倚着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响起,暖热的气息随着紧贴的后背渐渐传来,雪泠安心地阂上眸。
听着怀里的雪泠绵长的呼吸声,司空清睁开眼。眸里清冷冷的无半分睡意,垂首望着这个陌生的女子。以往,从未有人能走近他一尺之内,更别说是让人如此紧贴着自己。为何会对这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女子另眼相看?
思起回到此处时,远远望见她黯然神伤,犹如迷路的孩童,无助、彷徨。看见自己走来,茫然一扫而空,露出欣慰的笑容。
数年前,母亲也是带着这样的微笑,立于门外,身后的屋里映出淡淡的烛光。无论寒冬还是酷暑,每晚练武完毕,披星戴月地往回赶,她总是点起温暖的烛火,展颜等待……